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21:19

赖德仁说的没错,我在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问个电话而已,会死吗?

  我双手紧抓着头发,几乎快把头发扯下。

  “同学,我可以问妳的电话号码吗?”

  “嗯?”我松开双手,看着他。

  “同学,可以给我妳的电话号码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简单的话,你刚刚却不想讲。”

  “你管我。”

  “同学,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打电话给妳吗?”

  “够了喔。”

  我越想越气,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喊:

  “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同学,为了我的青春,我可以打电话给妳吗?”

  “不要再说了!”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唱的也不行!”

  我赌气跳上床,翻来覆去始终调整不出一个可以让心情平静的姿势。

  想再见6号美女一面的心非常炽热,伴随而来的悔恨力道也同样猛烈。

  虽然知道6号美女的系级和姓名,但如果跑到她上课的教室外等她,

  她可能会觉得被骚扰,而且我也会看不起自己。

  稍有差池的话,更会把这段美丽的回忆破坏殆尽。

  写信呢?

  我睁开双眼,彷佛看见曙光。

  可是写信不是我的强项。

  那么我的强项在哪?

  我叹口气,还是闭上眼睛试着入睡比较实际。

  一觉醒来时大约中午,才刚下床赖德仁便想拉我去吃午饭。

  他说下午一点成功厅有播放电影,赶紧吃完饭后去看电影。

  “片名呢?”我问。

  “据说很有名。”他说。

  “片名是什么?”

  “据说还得了很多奖呢。”

  “片名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在第一个问号时我就会回答你了。”

  我不再理他,带着盥洗用具走到浴室。

  盥洗完走回寝室,赖德仁一直催促我赶紧吃饭。

  我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被他推着走。

  我们在宿舍地下室的餐厅吃饭,吃完饭直接走到成功厅。

  门口排了一堆学生,队伍还满长的。

  “都怪你,拖拖拉拉的。”赖德仁抱怨着。

  “免费的电影就别计较太多了。”我打了个哈欠。

  凭学生证入场,不用对号入座,是在这里看电影的原则。

  我们排队走进成功厅,一进场只觉得闹烘烘的,大家都在找座位。

  “只能坐地上了。”我说。

  赖德仁不死心,又放眼看了看四处,才不情愿地坐在阶梯走道上。

  “片名到底是什么?”我也在阶梯走道坐下,在他前面。

  “永别了,青春。”

  “喂。”

  灯灭了,鼎沸的人声瞬间安静,电影开始了。

  电影一开头竟然是黑白画面,我很纳闷。

  原以为只是影片质量不好,没想到过了五分钟后还是黑白画面,

  我才惊觉这是一部黑白电影。

  非常古老的影片加上业余的电影院,银幕不仅朦胧而且还偶尔下雪。

  我只撑了20分钟,便决定放弃了解这部电影在演什么的念头。

  虽然如此,我还是没离开这里,一来连走道都坐满了人,要走很难;

  二来如果一走,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根本看不懂这部得奖电影?

  身为一个大学生,基本的装腔作势的虚荣心我还是有的。

  还有一个多小时动弹不得的时间,我便开始在脑海里倒带昨晚的情景。

  6号美女温暖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都很清晰,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可是一想到我为了莫名其妙的知足感恩心情,以致没开口问她电话,

  嘴角像吊着千斤石头,瞬间下挫。

  虽然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们会再见面,但要我相信这个,很难吧?

  而且她也没说是多久以后见面,万一是几十年之后呢?

  那时我可能在老人赡养院与她重逢。

  “妳不是6号美女吗?”我叫住一个擦身而过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曾经有个男孩这么叫我。”她很惊讶,“呀!你就是那个男孩。”

  “嗯。”我微微调整口鼻上的氧气罩,“没想到已经过了60年。”

  “是呀。”她叹口气,“我现在是6号老婆婆了。”

  “妳在我心中永远像初见面时那么美。”

  “谢谢。”她又叹口气,“如果当初你肯问我的电话就好了。”

  “这60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轮到我叹口气,“还好我快死了。”

  “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我打算将我的骨灰埋在少尉牛排馆前面。”

  “现在采取的是灰飞烟灭火葬法,火葬后什么都不剩,不会有骨灰。”

  “唉,时代真的变了。现在这个时代连猪都会开口说话了。”

  “唉,是呀。而且还说英文呢。”

  “唉,我们那个时代大家拼命学英文,没想到现在只有猪才学英文。”

  “唉,这就是人生呀,总是变幻无常。”

  “唉。”

  “唉。”

  灯光突然亮了,我的思绪终于回到20岁的现在。

  全场延续播放电影时的静默气氛五秒钟后,突然有个男生用力拍手。

  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跟着拍手,最后几乎是掌声雷动还夹杂着欢呼声。

  如果这部电影的导演看到这景象(但我猜他应该早已作古),

  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部电影真的这么好看吗?”我转头问赖德仁。

  “才怪。”赖德仁也在拍手,“我看到一半就想死了。”

  “那为什么大家都在拍手。”

  “这么超级难看的电影,走又走不掉,现在终于演完了,难道不值得

  高兴吗?”

  “没错。”我恍然大悟,也跟着拍手,“终于演完了。”

  揉了揉发麻的双脚,我站起身。

  散场的气氛很欢乐,大家似乎对这种默契感到有趣。

  我和赖德仁走出成功厅,他边走边抱怨电影真的难看到爆。

  我很庆幸刚刚没认真看电影,不然我应该也会很想死。

  走到成功厅外面的小广场时,感觉左肩被轻拍一下。

  我回过头,身子瞬间挺直。

  “我不是说过我莫名其妙的预感通常很准吗?”6号美女笑得很开心,

  “我们果然又再见面了。”

  我张大嘴巴无法合拢,也说不出话。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她依然保持开心的笑容。

  “不。”我赶紧合拢嘴巴后再开口,“妳是6号……”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22:42

只见她很慌张地用手指贴住双唇比出嘘的手势,我便立刻住口。

  “你忘了只能偷偷叫吗?”她的音量压得很低。

  “抱歉。”

  我看见她身后有两个女孩,而我身后也还有赖德仁。

  “你刚刚有拍手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

  “我也是。”她说,“我还差点睡着呢。”

  “其实妳应该睡的。”

  “没错。”她笑了笑,“我后悔了。”

  一听见“后悔”这个关键词,我立刻惊醒,想赶紧开口问她的电话。

  “我可以……”

  没想到开口问她电话,比想象中难多了,我竟然词穷。

  “我有投妳一票喔。”赖德仁突然插进话。

  “哦?”她先是一楞,随即微笑说:“感恩。”

  “妳本人比照片好看。”

  “谢谢。”她笑了笑,“不过我以后恐怕得戴太阳眼镜出门了。”

  6号美女身后的两个女孩低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正催促她。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朝我和赖德仁点了点头,“bye-bye。”

  我见她转身离开,口中却吐不出半句话,双脚也钉在地上。

  “你的青春走远了。”赖德仁说。

  我鼓起勇气朝她的背影奔跑,只跑了几步,便看见她竟然转身跑向我。

  我们在两步距离处同时停下脚步,然后也同时微微喘气。

  “忘了跟你说。”她调匀呼吸后,接着说:“我昨晚在BBS注册一个

  新账号。”

  “账号是?”

  “你猜。”

  “我猜不到。”我说,“因为我现在无法思考。”

  “很好猜的。”

  “请马上告诉我。”我说,“麻烦妳了,6号美女。”

  “你猜中了。”

  “嗯?”

  “就是6号美女呀。”她说,“ID是sixbeauty。”

  “sixbeauty?”

  “嗯。”她点点头,“是资研的BBS,不是计中的哦。”

  “我记下了。”

  “你也去注册一个账号吧。”

  “好。”我说,“可是要取什么ID呢?”

  “showball。”

  “showball?”

  “绣球。”她笑了笑,“不错吧。”

  “我得走了。”她转身看了一眼十公尺外等着她的两个女孩,

  “bye-bye。蔡同学。”

  “bye-bye。6号美女。”

  “要记得只能偷偷叫哦。”她边跑边回头挥手。

  “嗯。”我朝她的背影喊:“我会记得!”

  “问到电话号码了吧?”赖德仁走近我。

  “没有。”

  “啊?”

  “啊什么,反正我还是没问。”

  “啊?”

  “不要再啊了,先回宿舍再说。”

  我拉着赖德仁快步走回寝室。

  这个年代BBS在大学校园内很兴盛,多数学生会上BBS。

  我没有个人计算机,偶尔会在计算器中心或系上的计算机教室上BBS,

  回寝室的话就用赖德仁的计算机上BBS。

  我注册过几个ID,但老是因为忘了密码而不再用。

  后来干脆只用guest看文章,反正我在BBS上也很少PO文。

  不过现在不同,我得赶紧在资研站注册showball。

  我一回寝室便立刻打开赖德仁的计算机,连进资研的BBS。

  “你真自动。”他说。

  “借一下不会死。”我说。

  “但是会受重伤。”

  我不再理他,顺利注册了showball,昵称取为绣球,

  密码就用跟6号美女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日期。

  这密码我应该不会忘;万一忘了,那这个ID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注册完后,我第一个动作便是查询6号美女的名片檔。

  “我不只性感,而且感性。

  美貌与才艺兼备,天使与魔鬼并存。

  如果你见了我只想到性,那就太可惜。

  如果你见了我没想到性,那还是可惜。

  ps.找我聊天前,请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不要自取其辱。”

  我整个呆住,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你在找一夜情吗?”赖德仁双眼盯着计算机屏幕。

  “不。这……”我惊魂未定,“这是翁蕙婷的名片档。”

  “她竟然取性感美女这种昵称?”他很惊讶。

  “性感美女?”我仔细看了看屏幕,“啊!我搞错了。”

  原来我把sixbeauty打成sexbeauty,差一个字母是会死人的。

  我重新查询sixbeauty的名片档,这次对了,昵称果然是6号美女。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的名片档只有这么一句,我很纳闷。

  虽然中秋节过后天气确实变凉了,但应该还不到冬天。

  “你在干嘛?”我看见赖德仁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帮你丢水球。”他说,“快好了。”

  “喂!”我觉得不妙,赶紧拉开他,调出水球记录。

  “性感美女叫sexybeauty,不是sexbeauty。妳少了一个y。”

  “多管闲事。无聊。”

  “不过还好妳的名片档有一个y。”

  “名片檔有y?有吗?”

  “有。妳的名片檔很GY。”

  “你死定了!”

  赖德仁竟然用我的ID跟sexbeauty丢水球,我回头想找他算账时,

  他已经溜出寝室。

  还好不是丢sixbeauty水球,不然他也死定了。

  我不理会sexbeauty持续丢来的“你混哪里?”、“马上回答我!”、

  “是男人就要带种!”之类的水球,专心思考我的名片档要写什么?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近了,夏天就不远;

  夏天如果不远,秋天也就快到了;

  秋天既然快到,冬天的脚步便近了。

  现在是怎样?

  要一直冬天到死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随便写下这些文字当作名片文件。

  然后寄信给sixbeauty。

  “6号美女妳好:

  请问我可以加妳为好友吗?

  绣球”

  “你的名片档真无聊。不知所云。”

  sexbeauty还在丢我水球。

  “如果妳的父亲和男朋友同时出车祸送到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

  请问妳进病房后,会先抓住谁的手痛哭?”

  “什么意思?”

  “只是要妳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才不会来吵我。bye-bye。”

  我立刻下线,然后关掉计算机。

  这个手机在学生族群还很罕见的时代,BBS是很方便的联络方式。

  我又有了知足感恩的心情,感谢老天眷顾,我更靠近6号美女。

  不过这种心情知道就好,不要太当真,我可不想再尝到悔恨的味道。

  原本吃过晚饭就想上线,但赖德仁似乎对逗弄性感美女很感兴趣,

  当他看见性感美女也在在线,便一直丢她水球。

  我催了他几次,他嘴里只说快好了,手指却从未停歇。

  “你真的很无聊。”我说。

  “没错。”他说,“所以才要跟她丢水球啊。”

  我再次上线时,已是深夜。

  信箱里果然有新信,6号美女是好人,这点我有信心。

  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也有莫名其妙的信心。

  “当然可以呀,这是我的荣幸。

  不过你的名片档似乎在取笑我呢。

  其实我往往会忘了秋天的存在,以为夏天过后便是冬天。

  每年这个季节,我会觉得只是夏天的尾巴,所以天气凉了点而已。

  但如果人家问我:现在是什么季节呢?

  我还是会回答:秋天。

  因为秋天是真实存在着,即使在南台湾。

  可惜我心里并不存在秋天,或者说,无法感受。

  我这种感受跟我的预感一样,都算莫名其妙吧。:)

  6号美女”

  无法感受秋天?

  这种感受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秋天在南台湾很短。

  秋天在南台湾通常意味着早晚温差大于是容易感冒,

  而当你终于不再感冒时才会突然惊觉冬天到了、秋天过了。

  易逝的秋天好像只能留下打喷嚏流鼻水的记忆,所以不能感受也好。

  我想回点什么东西给她,但左思右想也挤不出适合的文字。

  如果我回:希望下次能跟妳一起感受秋天,这样好像有些做作。

  如果我回:秋天是我们初见的季节,妳以后一定会感受到。

  这样又有点轻佻,而且太自以为是。

  无论如何,这是她寄给我的第一封信,我一定得回。

  所以最后我写下:

  “我也和妳一样,无法感受秋天。

  虽然我是在秋天出生。

  绣球”

  “我会先抓着我爸爸的手痛哭。”

  才刚寄完信,屏幕突然跳出这记水球,又是sexbeauty。

  “喔。”我觉得烦,随便敷衍一句。

  “因为我男朋友很多,如果先握住男友的手,万一他脸上缠着绷带,

  我可能会叫错人。”

  “喔。”妳有完没完?

  “你到底是混哪里?”

  “当妳咬了一口面包后,有什么比发现里面有一只蟑螂更可怕?”

  “什么?”

  “晚安。”说完后我立刻下线。

  我起身离开计算机,打算洗个澡然后睡觉。

  洗澡时脑海里陆续出现一些严肃的问题。

  如果她已经有男朋友呢?

  依她的个性和外表,这时候有男友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我够幸运,她目前没有男朋友,那么我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原先以为自己很容易知足感恩,没想到我的修为还是不够。

  隐隐觉得自己若这么一头栽进去,可能会受伤,也可能对她造成困扰。

  还是先做好心理建设吧。

  为了不想后悔,我该把握住可以靠近她的任何机会;

  为了防范受伤太重,我得提醒自己不能强求、不能期望太高。

  我得小心翼翼掌握这两者的平衡点,但搞不好这两者根本是冲突的,

  毫无平衡点可言。

  如果只有知足感恩,我便能拥有一段美丽的回忆;

  一旦有了欲望,伴随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了。

  我的心原本像是平静的池塘,水波不兴。

  当6号美女这块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池塘,我才发现青蛙远比想象中多。

  青蛙跳出池塘后总是呱呱叫个不停,我的心便不再平静。

  这时反而有些庆幸没有她的电话,不然光打电话给她就得挣扎半天;

  如果鼓起勇气打电话,在电话中要说些什么也得挣扎;

  如果决定在电话中约她,怎么开口还是要挣扎;

  万一她在电话那端说No,跳出池塘的青蛙们大概全部会翻白肚。

  那么我得挣扎着安抚青蛙的灵魂,然后挣扎着继续平心静气念书。

  还好我跟6号美女联系的管道是BBS,

  不用见到面、听到声音的交流方式对心脏的负荷比较小。

  我可以藉由mail或水球跟她说说话,言不及义也无所谓。

  这样我跟她,就不是曾经短暂交会然后只留下美好记忆的两个人,

  而是现在还在进行中的两个彼此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十天,我只在BBS上跟她说话。

  虽然见面时才会有真实的触感,在网络上只能感受到一些余温,

  但我没在BBS上约她出来见面,一来怕唐突,二来勇气也不够。

  直到今年最后一个侵台的台风——芭比丝的台风警报发布为止。

  在少尉牛排馆那晚,我曾说我可能会养成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

  再找家餐厅吃晚饭的嗜好。

  她回答我说,要记得约她一起出门。

  虽然我和她心里都明白是玩笑话,但这应该是个好的借口。

  赖德仁也说这借口不错,但说无妨,试试看不会死。

  “但是可能会受重伤。”我说。

  “受重伤也比后悔好。”他说。

  在餐厅吃中饭时从电视得知芭比丝的陆上台风警报已在早上发布,

  吃完饭后我立刻写mail给她。

  “台风又来了,今晚可能风雨交加。

  不知道妳是否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跟我一起吃晚饭?

  生命很重要,吃晚饭也很重要,冒着生命危险吃晚饭更重要。

  所以……如果可以……如果不介意……如果妳没事要处理……

  今晚出门吹吹风,然后吃饭好吗?

  绣球”

  “两只蟑螂、三只蟑螂、很多只蟑螂。这是你上次问题的答案。”

  已经好多天没在在线遇见sexbeauty,没想到又收到她的水球。

  “我问了什么问题?”

  “咬了一口面包后,有什么比发现里面有一只蟑螂更可怕?”

  “答案是半只蟑螂。”

  “为什么?”

  “这表示有半只蟑螂在妳嘴里。bye-bye。”

  然后我下线走人。

  下午的课要上到五点,而且她也未必会在晚饭时间前上线。

  如果她收到mail时已经吃完晚饭,那么会不会对她造成困扰?

  赖德仁说我想太多了,好像还没女友的人在烦恼小孩以后该做什么。

  我想想也对,好不容易有了借口,冒点唐突佳人的风险应该可以接受。

  五点下课钟响后,过了20分钟老师才良心发现说了声下课。

  我立刻冲出教室,直接跑到系上的计算机教室上线。

  信箱有新信,我很紧张。

  “这约定我还记得,谢谢你提醒我。

  可是我今晚已经跟两个学妹约好六点半要去普罗旺斯吃饭。

  如果你不介意跟三个女生吃饭,欢迎你一起来。

  ps.不是法国的普罗旺斯哦,它在崇学路188巷里。

  6号美女”

  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没时间犹豫该不该介意了。

  我立刻下线,骑车回宿舍,跑进寝室。

  但当我把课本放下后,我突然有些犹豫。

  “喂。”我叫了正在打计算机的赖德仁一声,“计算机借我。”

  “请。”他站起身让出座位,“这是我的荣幸。”

  我瞄了他一眼,没时间理会他为什么这么干脆,坐下后直接上线。

  然后我又细看一遍她的信。

  6号美女是个客气的人,如果她的邀请只是客套呢?

  就像如果客人到家里时,主人总会请他多留一会顺便一起吃饭。

  但客人会回答:“下次吧。我该告辞了。”

  然后主人挽留、客人婉谢,最终客人一定不会留下来吃饭。

  如果客人说:“那我就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饭啰。”

  我想主人应该会尴尬得不知所措吧。

  如果我就这么跑到普罗旺斯,会不会成为白目的客人?

  “6点5分了,你该准备出门了。”赖德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喂。”我转头说,“不要偷看别人的信。”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24:13

“而且还有学妹耶。”他没理我,手指着计算机屏幕。

  “可是……”我说,“我怕她只是客套。”

  “她会客套吗?”

  “应该会吧。”我说,“她本来人就很客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回信告诉她,说临时有事之类的理由。”

  “如果她不是客套呢?”

  “会吗?”

  “如果她在风雨中眺望,痴痴等待着你的出现呢?”

  “别傻了。”

  “如果她等不到你,于是哭倒在露湿台阶呢?”

  “喂。”

  “如果她是诚恳邀请你,你难道要用装死来回报她?”

  “这……”

  “如果她要客套,她会说:抱歉这次不行,希望下次再一起吃饭。”

  “对啊!”我拍了一下额头。

  “那还不快去?”

  “没错。”

  我立刻站起身,拿了安全帽便想往外冲。

  “喂。”赖德仁说,“有台风警报耶。”

  我只迟疑两秒,便拿出雨衣,说:“亲爱的,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白痴。”他坐回计算机前。

  我迅速穿上雨衣,打开寝室的门。

  “不要送我啊。”关门前,我说。

  赖德仁完全不想理我,头没转、话也没说。

  跨上机车时我看了看表,6点20左右,也许会迟到。

  不管了,到了再说。

  虽说是台风天,但外头没什么风,不过倒是有一点雨。

  可能是受台风外围环流影响,所以才会飘了点雨。

  崇学路离学校有段距离,而且我对那一带也不是很熟,

  花了些时间才找到188巷。

  巷子弯弯曲曲、巷中有巷,而且天色已暗、天空又飘雨,

  我在巷弄间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普罗旺斯。

  我越骑越心急、心跳越快,握住机车手把的双手也微微发颤。

  我只好在三条小巷交会处的墙边停下车,试着冷静,也让自己喘口气。

  当我抬头朝天空准备大喊:把我的青春还给我时,

  看见墙上画了一片蓝天下的熏衣草田,“普罗旺斯”就写在蓝天上。

  我大喜过望,赶紧把车停好,脱下雨衣,随手搁在机车上。

  其实这里非常靠近崇学路,只要一转进巷子就看得到。

  刚刚太心急了,而且店门口的树长得很茂密,遮住了那四个字,

  因此才会找不到普罗旺斯。

  看了看四周,这里刚好在三叉口,房子外侧便呈圆弧形。

  我走到店门口,小小的木门带点童话风情,上面还写了Provence。

  Provence?

  不就是普罗旺斯吗?

  我哑然失笑,刚刚我的眼睛只搜寻普罗旺斯这四个中文字。

  还好那面好心的墙上写了中文字,不然我大概死也找不到。

  店名用英文确实会比较有气质,即使把店名取为“Goodmorning”、

  “Comeagain”,你也会觉得新奇有趣。

  如果用中文,便是“大家早”和“搁再来”,那么你还会想进去吗?

  不能再胡思乱想,我已经迟到15分钟了。

  伸手想推开木门时,手只伸到一半便收回,我竟然又犹豫了。

  如果只有6号美女那还好,问题是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学妹。

  况且现在她们应该正开心地吃饭聊天,我突然出现会不会杀风景?

  虽然明白多犹豫一秒便是迟到越久,但还是不得不犹豫。

  “你果然来了。”

  木门被拉开,6号美女正探出身子。

  “妳……”我吓了一跳,说不出话。

  “这里不好找,我怕你找不到,便出来等你。”6号美女走出门,

  “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你。”

  “我……”我还是说不出话。

  “你找了很久吗?”她问。

  “还好。”我终于回过神,“其实我到的时候也已经迟到了,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她笑了笑,“邀约很仓促,请别见怪。”

  “不不不。”我很不好意思,“妳太客气了。”

  “没淋到雨吧?”

  “没有。”我说,“我穿了雨衣。”

  “那就好。”

  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也都忘了要走进店里,反而同时朝反方向走去。

  经过店门前花草茂盛的三角形小花圃,又来到画了熏衣草的那面墙。

  也许是那幅画带来的错觉,我彷佛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像是可以安定人心、放松心情的熏衣草香味。

  “我想请教妳一件事。”我先打破沉默。

  “请说。”

  “妳知道我会来?”

  “嗯。”她点了点头。

  “这又是妳的莫名其妙预感?”

  “可以算是预感。”她说,“但不算是莫名其妙。”

  “怎么说?”

  “因为我相信你会来呀。”

  她笑了起来,笑容很灿烂。

  虽然都是台风天,但这次只有微微的风、细细的雨;

  这里没有骑楼,只有花圃里盛开的花草;

  餐厅也不是同一家,而且这次吃饭应该要付钱;

  迟到的人换成是我,不再是她。

  或许什么东西都会改变,也将改变。

  但不变的依旧是她的眼神与笑容。

  “绣球。”

  “是。”我回答,“6号美女。”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欣赏墙上的画吗?”

  “不。我们是来这里吃饭的。”

  “那我们进去吧。”

  “嗯。”

  我们往回走,走到店门口,我推开木门让她先走进。

  她经过我身旁时,对我笑了笑,是很开心的笑容,不是客套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觉得心头有一阵微风吹过,带走犹豫和不安。

  我也莫名其妙因为这阵微风而联想到秋天。

  我确实是在秋天出生的没错,因为6号美女让我感受到全新的生命。

  4.

  没来由的,我轻轻皱了皱眉头。

  “可以吗?”妳伸长右手,右手食指距离我鼻尖只有十公分。

  “妳要干嘛?”我很疑惑,“点穴吗?”

  “我要开锁。”妳说。

  “开锁?”

  “嗯。”妳点点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说,“可是锁在哪?”

  “你的两眉之间。”

  “那地方有另一种说法,叫眉心。”

  “好。”妳笑了,“请把眉心借我。”

  “我的荣幸。”我说,“请随意。”

  妳又伸长右手,右手食指在我眉心写了几笔。

  “妳写什么?”

  “一组数字。”

  “这跟开锁有关吗?”

  “因为这是密码锁呀。”

  “那么妳写了哪些数字?”

  “1016。”妳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日子。”

  我楞楞地看着妳,说不出话,心里有些感动。

  “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哦,当你不开心时,眉心就有道密码锁,

  但只要输入1016便可打开。”

  说完后妳笑了起来,眼神很温柔。

  我彷佛听见眉心传来细微的喀嚓声,锁果然开了。

  ※※※※※※※※※※

  普罗旺斯有两层,正厅挑高,天花板上悬挂水晶灯。

  室内的空间不算大,水晶灯散发出的黄色光线刚好完全笼罩。

  漆成白色的墙、柱、梁,窗台和摆设的家具都是原木,

  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温馨而清爽。

  6号美女引领我爬上木制阶梯到二楼,楼梯间有一扇彩绘的窗。

  “她们是跟我住一起的学妹。”6号美女先指着穿运动外套的女孩,

  “她叫李雯芝,绰号是蚊子。”

  我发觉6号美女也穿了同样的外套,我想应该是她们的系服。

  这种外套的样式是很典型的大学系服,薄薄的,很适合现在的季节。

  “她叫林慧孝,没特殊的绰号。”6号美女又指着另一个女孩,

  “大家都叫她慧孝,但我习惯只叫她孝。”

  这个叫孝的女孩大概是身体虚或是正感冒,竟然穿了黑色高领毛衣。

  “他叫蔡旭平,但妳们得叫他学长。”6号美女对两个学妹说。

  “学长好。”两个学妹异口同声,并朝我点了点头,举止大方。

  “妳们好。”相较起来,我显得不太自然。

  “其实你们已经见过面了。”6号美女对我说,“还记得吗?”

  “已经见过面了?”我很惊讶。

  “学姐。”蚊子笑了笑,“那时学长眼中只有妳,哪会记得我们。”

  “不要胡说。”6号美女轻声斥责,蚊子反而笑得更开心。

  我正极力回想在何时何地曾见过这两个学妹,有些心不在焉。

  “在看完那场很难看的电影之后。”6号美女在我耳旁轻声说。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你请坐吧,别客气。”

  “谢谢。”

  我坐在6号美女旁边,对面是会笑的蚊子。

  不,是慧孝和蚊子。

  桌子贴着一面墙,墙上像是画了幅有院子的住家,涂满了整面墙。

  这幅画很立体,好像可以穿过橘色外墙走进白色院子打开蓝色的门。

  6号美女说这里的小火锅不错,于是她们点了三种不同的小火锅。

  我则点了第四种小火锅。

  既表示从善如流,又不至于完全没主见。

  我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因此在一开始的聊天中通常扮演聆听者。

  除非有人对我说话时语尾加了问号,我才会开口回答。

  当然为了避免让学妹认为我自闭,我总是尽可能保持淡淡的微笑。

  幸好我的存在似乎不会干扰她们之间的聊天,她们一直聊得很愉快。

  这并非是指她们当我是空气,而是她们都很大方,

  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觉得拘束。

  “孝今天穿这样,你会不会很好奇?”6号美女转头轻声问我。

  “嗯……”我犹豫一下,低声回答:“坦白说,会。”

  “我也很好奇。”6号美女的音量依旧压低,“你问问看。”

  “妳可以自己问啊。”

  “我和蚊子都问过了,但她给的答案并不一样。”

  6号美女掩着口,声音更低了,“我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你。”

  “遵命。”

  “不好意思,学妹。”我转头将视线朝向穿黑色高领毛衣的慧孝,

  “我想请问妳今天为什么穿高领毛衣?”

  “这样穿有问题吗?”慧孝回答。

  “高领毛衣对现在的气候而言,应该是太厚了。”

  “因为我在戴孝。”

  “抱歉。”我有些尴尬。

  “没关系。”她说,“我刚失恋,想为逝去的恋情戴孝。”

  “学长别听慧孝胡说。”蚊子插进话,“她正在热恋中呢。”

  蚊子笑了起来,慧孝也朝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6号美女又低声跟我说话。

  “嗯?”

  “孝给的答案又不一样了。”

  “她穿什么很重要吗?”

  “只是很纳闷而已。她昨天还穿短袖呢。”

  “我也很纳闷。我刚刚的重点是高领,并不是黑色。”

  “那你猜是为什么?”

  “嗯……”我想了一下,“她昨天有跟男朋友约会吗?”

  “有。而且很晚才回家呢。”

  “果然。”

  “嗯?”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25:55

“我想她穿高领衣服的目的,只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吻痕而已。”

  我掩着口,尽可能把说话声音降到最低。

  “呀?”6号美女不自觉抬高音量,随即又压低声音“真的吗?”

  “妳可以试着观察一下。”

  “观察什么?”

  “如果她下次约会更晚回家,妳可以观察隔天她是否戴面具出门。”

  6号美女突然笑出声音,惊动了蚊子和穿黑色高领毛衣的慧孝。

  “学姐。”蚊子说,“什么事这么好笑?”

  “妳耳朵借我。”6号美女站起来上身前倾,在蚊子耳旁边说边笑。

  蚊子也是边听边笑,最后干脆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呀,慧孝。”蚊子注视着慧孝的黑色高领。

  “什么叫原来如此?”慧孝似乎是一头雾水。

  “没事。”蚊子伸手碰触慧孝的衣领,“室内热,把领子翻下来吧。”

  “不用了。”慧孝急忙将身子后仰,避开蚊子的手。

  “果然。”6号美女对我说,不再压低声音。

  “果然什么?”慧孝问。

  “这里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6号美女说。

  “学姐!”慧孝叫了一声。

  “学姐说的没错呀,这里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蚊子说。

  然后蚊子和6号美女又笑了起来。

  基于民主政治的多数法则,我只好也跟着笑。

  我发现慧孝的视线转向我,便说:“我也觉得这里的小火锅好吃。”

  “好吧。”蚊子终于忍不住,“慧孝,妳的脖子是不是被我咬了,

  结果留下痕迹,所以妳才穿高领衣服遮住?”

  “被妳咬?”

  “我是蚊子呀。”

  “我不是被蚊子咬。”慧孝摇摇头。

  “哦……”蚊子的尾音拖得很长,脸上也露出暧昧的笑。

  “哦什么。”慧孝白了蚊子一眼。

  “妳只否认蚊子,没否认痕迹,也没否认遮住。”蚊子笑了笑,

  “结论是:妳脖子上有痕迹,但不是蚊子造成的,而且妳想遮住它。”

  “蚊子,妳好厉害。”6号美女说,“学姐以妳为荣。”

  “不敢当。”蚊子说,“学姐也该以慧孝为荣。”

  “为什么?”

  “慧孝忍着热,只为了遮住激情的痕迹以免刺激至今仍小姑独处、

  而且没人追的我,这情操实在太伟大了。”

  “没错。”6号美女说,“孝,学姐也以妳为荣。”

  然后6号美女和蚊子笑得很开心,慧孝则神态扭捏,说不出话。

  我发觉她们虽然以学姐学妹相称,但更像多年的好朋友。

  我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拘谨,偶尔也会主动说些话。

  蚊子是个健谈开朗的女孩,说话之间虽然带着些微稚气,却很可爱。

  慧孝显得文静,而且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

  不过由于她们跟6号美女在一起,对照组太强,

  因此在我眼里她们只是普通的女大学生而已。

  我跟蚊子和慧孝之间的称呼很简单,就只是学长学妹;

  倒是我跟6号美女之间的称呼有些麻烦。

  6号美女可以很大方叫我绣球,但我只能偷偷叫她6号美女。

  一旦不能“偷偷”,我就不知道该叫什么。

  因为我常叫她6号美女,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

  反而听见“翁蕙婷”时,我还未必能立即把这名字跟她连在一起。

  我想应该只有我这么叫她,她似乎也只在我面前自称6号美女。

  我很珍惜这项特权,甚至觉得自豪。

  因此当我要和6号美女说话时,就得转头面对着她,

  用第二人称的“妳”开头。

  还好6号美女就坐我身旁,我对着她讲话而且只用“妳”来称呼她,

  并不会太奇怪。

  这顿饭在我提醒今天是台风天的情况下结束,大约是9点。

  但我们走出普罗旺斯时却发现雨停了,风也不强。

  蚊子说慧孝加入一个band,下星期二晚上有场演奏会,要我去捧场。

  “请问妳弹奏什么乐器?”我问慧孝。

  “我是keyboard,键盘手。”慧孝回答。

  “好厉害。”我转头问蚊子,“妳呢?”

  “慧孝是keyboard,我当然是mouse。”蚊子说。

  “那……”因为慧孝和蚊子挡在我面前,6号美女在她们身后,

  我只好绕过她们,走到6号美女面前,以便用第二人称,“妳呢?”

  “我只能是monitor了。”6号美女笑说。

  在我也想开玩笑说些什么时,我发现慧孝和蚊子同时转过身看着我,

  似乎觉得我刚绕过她们只为了在6号美女面前说话的行为很怪异。

  “所以妳和蚊子都不是那个band的成员?”我只好转移话题。

  “没错。”蚊子回答,“因为我们走的是气质美女的路线。”

  “我也很有气质。”慧孝抗议。

  “不。”蚊子说,“妳是田野美女。”

  “田野美女?”

  “因为妳很会种草莓。”蚊子说完后便大笑,6号美女也跟着笑。

  “喂!”慧孝大叫一声。

  “蚊子妳别再捉弄孝了。”6号美女说,“我们该回去了。”

  她们分乘两辆机车,停放的位置跟我机车的位置在相反方向。

  我们简短互相说声bye-bye,就算告别。

  “绣球。”我刚走到我的机车旁,便听见6号美女低声叫我。

  “嗯?”我回过头,6号美女正向我跑来。

  “待会你没事要忙吧?”

  “没有。”

  “那么你有空吗?”

  “有空。”

  “你还记得我住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

  “请等我和学妹走后十分钟,你再离开。”6号美女笑了笑,

  “在我住处的楼下碰头。”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6号美女已迅速转身离去。

  我脑袋空白了几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看了看表。

  十分钟虽然算短,但我在这十分钟内起码绕着机车走了一百步,

  而且看了七次表。

  十分钟终于到了,我立刻发动机车走人。

  6号美女的住处虽然只去过一次,但我印象很深,

  而且这段时间内我常在脑海里浮现在那里跟她聊天的景象。

  甚至可以听见当时滴滴答答的雨声。

  所以我并不需要东张西望找路,很精准地抵达6号美女住处的楼下。

  我在附近停好机车,再走回6号美女的住处楼下。

  她还没出现,我只好抬头看着遮雨棚,这让我缓和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铿锵一声铁门开启,6号美女刚探出身便看见我。

  “你怎么这么快?”她似乎很疑惑,“你有等十分钟吗?”

  “有啊。”我有些激动,“误差绝不会超过十秒。”

  “你别紧张,我相信你。”她笑了笑,“不过这表示你骑车很快,

  你应该骑慢点。”

  “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

  6号美女嗯了一声后便往前走,她走了五步后我才快步跟上。

  我在她左后方一步,走了一会才发觉这应该是跟长辈走路时的礼仪。

  刚好6号美女转头朝我笑了笑,我便再踏前一步,跟她并肩走着。

  走了三分钟她还是没开口,我越来越纳闷,不断思考她正在做什么?

  或是即将要做什么?

  “喂!”6号美女拉住我衣角,“现在是红灯。”

  我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脚步,退回她身旁。

  “你干么闯红灯呀?”

  “我生肖属牛,所以看到红色会想要冲过去。”

  “胡说。”6号美女笑了,“你生肖又不属牛。”

  “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抱歉。”

  “你想什么事呢?”

  “嗯……”我犹豫一下,“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过马路吗?”

  “当然不是呀。”

  “那……”

  “虽然现在没有雨,也没什么风,而且顺序也反了。”6号美女说,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顺序反了?”我很疑惑,“该做的?”

  “你忘了那个约定吗?”

  “约定?”

  “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再找家餐厅吃晚饭。”

  “啊?”

  “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但还没吹吹风呢。”

  绿灯亮了,6号美女跨步往前,但我还楞在原地。

  “快过来呀。”6号美女停在斑马线中央朝我招手。

  “虽然是绿灯,但妳站在马路中间很危险。”我快跑到她身旁说。

  “虽然是绿灯,但你用跑的过马路也很危险。”

  “这……”

  “快走吧。”6号美女拉住我衣袖往前走,我顺势跟着她走到对面,

  “这样就安全了。”

  能跟6号美女这样并肩走着当然值得兴奋,但更多的是感动。

  没想到她如此重视那个根本只能算是开玩笑的约定。

  我打从心底觉得6号美女非常真诚,甚至让我联想到正直这种字眼。

  我一面走,一面想着:她是如此美好,我该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在想什么?”6号美女停下脚步。

  我回过神,发现不知不觉间已走进校园。

  “没什么。”我说。

  “这时我不用莫名其妙的预感也知道你有心事哦。”

  “不是心事,只是……”我顿了顿,“只是很感谢妳。”

  “你怎么老是说谢谢呢?”6号美女说,“我担待不起的。”

  “如果不能感谢妳,那我只能感谢天了。”

  6号美女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对蚊子和孝有何看法?”过了一会,6号美女突然说。

  “看法?”

  “我找话题而已,你别紧张。”

  “喔。”我笑了笑,“她们两个人都很好。”

  “是呀。”6号美女也笑了笑,“还有呢?”

  “嗯……”我思考了一下,“蚊子倒是让我想到两件事。”

  “说来听听。”6号美女眼睛一亮。

  “我班上有个绰号叫苍蝇的同学,可以介绍给她认识。”

  “为什么他的绰号叫苍蝇?”

  “因为他总说他是苍鹰,我们不以为然,便叫他苍蝇。”

  “原来如此。”6号美女说,“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跟一个古老的故事有关。”

  “哦?”

  “学长骑机车载着学妹,骑进加油站。学长说:学妹,我要上厕所,

  妳帮我加油。说完后学长便跑向洗手间。学妹朝学长的背影高喊:

  学长!加油!学长!加油!”我笑了笑,说:“蚊子让我莫名其妙

  想起这个故事中的学妹。”

  “这是笑话吧。”6号美女说。

  “不。”我说,“这是有点冷的故事。”

  果然是有点冷,6号美女没什么反应。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28:03

但过了一会,她突然笑了起来。

  “这故事有点莫名其妙的好笑。”6号美女笑说。

  “喔。”我说,“谢谢。”

  “你又说谢谢了。”

  我简单笑了笑,她不知道能够看见她开心的笑容是件值得感恩的事。

  “你知道我第一次听见雯芝这名字时联想到什么吗?”

  “色变吧。”我说。

  “对。就是闻之色变。”6号美女很疑惑,“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我说,“因为我也有想过。”

  “我一直不敢跟蚊子说这个,怕她说我太无聊。”

  6号美女又笑得很开心,“想不到你跟我会有同样的想法。”

  “这是我的荣幸。”我说,“还有,谢谢。”

  “你谢上瘾了。”

  “是的。”

  “那么孝呢?”

  “我只想到如果有天她哭了妳会怎么说?”

  “哭了?”6号美女问,“什么怎么说?”

  “妳会说:孝,妳怎么哭了?”我说,“听起来有又哭又笑的味道。”

  “你这话才叫人哭笑不得。”

  “如果她有哥哥叫孝一,那就更酷了。”

  “孝一?”

  “如果希望孝一笑,就得说:孝一笑一笑。”

  “你好像在绕口令。”

  “是啊。”我不叫孝一,但还是笑一笑。

  “很抱歉,今天风势不强,这样好像不能叫吹吹风。”

  “新闻说可能要等到凌晨风势才会变强。”

  “这样呀。”她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明天早上有课。”

  “6号美女。”我停下脚步。

  “嗯?”她也停下脚步。

  “谢谢妳今晚邀我一起吃饭,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请别客气。”

  “妳把那个约定当真,于是跟我出来吹吹风,我很意外,也很感激。”

  “你实在太客气了。”

  “原本我以为我只能保有瑞伯台风时的美好回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

  芭比丝台风的美好回忆。”我说,“谢谢妳,让我的青春像彩虹。”

  “你……”6号美女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回走吧。”我说,“毕竟是台风天,不能让妳在外面待太晚。”

  “嗯。”6号美女点了点头,重新跨出脚步。

  “如果妳不介意,请允许我再说声谢谢。”我也迈开脚步。

  “好吧,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哦。”

  “谢谢。”

  “不客气。”

  “妳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又来了。”6号美女笑了。

  “虽然现在没什么风,但天气已经很凉了,看来冬天快到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近了,夏天就不远;夏天如果不远,

  秋天也就快到了;秋天既然快到,冬天的脚步便近了。”

  6号美女扑嗤一声笑出来,“现在是怎样?要一直冬天到死吗?”

  “不好意思。”我搔了搔头,“我会找时间改掉我的名片檔。”

  “那我也要找时间改掉我的名片档。”

  “妳不必改。”

  “不。”她摇摇头,“我一定要改。”

  “嗯?”

  “我现在突然可以感受到秋天了。”

  “这又是妳的莫名其妙预感?”

  “这确实是莫名其妙。”6号美女说,“但不是预感。”

  “喔?”

  “你试着闭上眼睛,感受现在的风。”

  我闭上眼睛,专心感受吹过脸庞的风。

  “感受到秋天了吗?”

  “我只觉得凉而已。”

  “那你听见秋天的声音了吗?”

  “秋天的声音?”

  “你没听见吗?”

  “没有啊。”我问,“秋天的声音是什么?”

  “秋秋秋秋秋秋秋秋秋。”她说,“一共九个秋。”

  “这……”

  “这就是秋天的声音。”

  6号美女又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也很开心。

  “原来这就是秋天的声音。”我点了点头,“我懂了。”

  “很好。”她说,“那你知道秋天的风跟冬天的风有何不同?”

  “不知道。”我说,“请指教。”

  “还是得请你闭上眼睛。”

  “遵命。”我又闭上眼睛。

  我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风吹过脸庞,但跟刚刚的风不太一样。

  现在的风好像有股热气,是温暖的。

  我睁开双眼,看见她的双唇像吹笛子时的嘴型,正往我脸上吹气。

  “感受到了吗?”6号美女笑了笑,“这就是秋天的风。”

  “原来如此。”我说,“那么冬天的风呢?”

  “冬天的风嘛……”

  6号美女鼓满双颊,脸蛋变圆,像饱满的气球。

  气球突然被解开,强烈的气流伴随细细的尖锐声刮过我脸上。

  “辛苦妳了。”我说,“我终于能分辨秋天的风跟冬天的风。”

  “很好。”

  “原来冬天的风是湿的,而且还有火锅的味道。”我擦了擦脸,

  “我太感动了。”

  “抱歉。”她急忙翻了翻外套口袋找面纸,我跟她摇摇手说没事。

  “普罗旺斯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我笑了笑。

  6号美女虽然又说了抱歉,但脸上的表情却跟台词不符。

  “不好意思,我还想再感受一下冬天的风。”

  “可是我嘴巴已经酸了。”

  “那么下次吧。”

  “嗯。”6号美女点点头,并露出淡淡的微笑。

  “妳又把这当约定了吗?”

  “是呀。”6号美女说,“不过要等到冬天哦。”

  “我已经开始期待冬天了。”

  “即使是一直冬天到死也无所谓?”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几乎不再交谈,静静走着,似乎同时在用心感受秋天的风。

  走出校园、等红灯、穿过街道、在骑楼漫步,秋风似乎无处不在。

  到了她住处楼下的遮雨棚,秋风才略事休息,不再拂过脸庞。

  “轮到我有莫名其妙的预感了。”我停下脚步。

  “真的吗?”

  “我们下星期二会再见面的。”

  “那是推理。”6号美女笑了笑,“记得带你朋友来捧孝的场吧。”

  我点了点头,跟6号美女说了声晚安后,便转身离开。

  跨上机车后,秋风又出现了,随着车子前进而迅速掠过脸庞。

  我不由得想起刚刚她往我脸上轻轻吹气的唇型。

  我特地在附近多绕一圈才骑回宿舍,走进寝室时已快11点。

  “还在等我吃晚饭吗?”我一进寝室便看见赖德仁坐在计算机前,

  “你真是重情重义啊。”

  “白痴。”赖德仁转头说,“问到电话号码了吧?”

  “没有。”

  “啊?”

  “啊什么,反正还会再见面。”

  “啊?”

  “不要再啊了。”我走到他身旁,“你该念书了,计算机借我。”

  “是的。”他立刻站起身。

  我坐了下来,连进BBS,赖德仁拉了张椅子在我背后坐下。

  “喂。”我回头说,“别想偷看。”

  赖德仁耸了耸肩,到他的床铺躺下。

  我不再理他,专心想着名片档该改成什么?

  “妳说秋天的声音是秋秋秋秋秋秋秋秋秋。一共九个秋。

  我明白了。

  秋天在妳脸上、秋天在妳的眼神、秋天在妳的笑声。

  秋天在妳飞扬的发梢、秋天在妳轻轻吹气时的嘴角。

  秋天在妳推开门的一剎那、秋天在妳穿过我身旁时的淡淡香气。

  秋天在妳莫名其妙的预感里……

  秋天在妳我不经意的约定中。

  嗯,果然是九个秋。”

  “好感人。”赖德仁假哭了几声,“我鼻酸了。”

  “喂。”我回头发现他已偷偷坐在我背后,“早叫你别偷看了。”

  “我情不自禁啊。”他说完后便又躺回他的床铺。

  我正准备下线关机时,又收到sexbeauty丢来的水球。

  “你为什么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原本不想理她,不过心情实在太好了,跟她丢几个水球也无妨。

  “这次我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什么问题?”

  “妳坐火车要到A站,请问当火车到B站时,妳会在B站下车吗?”

  “我为什么要下车?”

  “答案错了。”

  “错了?”

  “答案是:不会下车。不是:我为什么要下车。”

  “什么?”

  “晚安。”我下线关机走人。

  我到浴室洗个澡,洗完澡回到寝室已经过12点了。

  窗外的风势似乎转强,我开窗感受一下,确实有些台风味。

  我到床上躺下,赖德仁开始问我今天约会的细节。

  “你跟她散步时,没有牵着她的小手吗?”

  “没有。”

  “喔。”

  “喔什么。”

  “你应该牵她的手。而且在牵手的瞬间称赞她的小腿很漂亮。”

  “为什么?”

  “这样她会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小腿,忘了你正牵她的手。”

  “所以呢?”

  “所以你就赚到了啊。笨。”

  “她还是可以立刻甩开我的手。”

  “那你就说:抱歉,我只想看看妳的手是否跟小腿一样漂亮。”

  “她今天穿长裤。”

  “你可以改称赞她的头发很漂亮,她总不会戴帽子或剃光头吧。”

  “我要睡觉了。”我闭上双眼,不想理他。

  “你还可以在手里藏一小片碎叶,然后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干嘛?”我又睁开眼睛。

  “干嘛是她的台词。”

  “喂。”

  “然后你回答因为她头发上有片叶子,所以你伸手帮她拿下。”

  “鬼才相信。”

  “鬼才相信还是她的台词。”

  “你有完没完?”

  “还没完。你可以向她摊开手掌,证明确实有片叶子。”

  “所以呢?”

  “你不仅免费摸到头发,而且还会赚到她的一句谢谢。”

  “无聊。”

  “还有很多招。你想不想听?”

  “你说给自己听吧。”我翻了个身,“我要睡了。”

  “好,那我就说给自己听了。”

  于是赖德仁开始自言自语,偶尔还吃吃笑了起来,很吵。

  我猜他小时候父母一定经常不在家,而且别的小孩也不跟他说话,

  所以他练就一身对着空气连续讲几个小时的话都不会累的本事。

  这晚我就在他的聒噪声和窗外呼呼的风声中模模糊糊入睡。

  在等待孝的演奏会的这段日子里,我在在线遇见6号美女几次。

  我们通常只是礼貌性互丢了几个水球,没多作交谈。

  6号美女说我的名片档很有味道,把她随口说的话拗得很好。

  不过她还没改掉名片档,她说她得再想想。

  “名片档这东西不用太认真,完全空白也可以。”

  “不行。我要在秋天结束前想出来。”

  时序刚进入11月,秋天或许快结束了。

  今年南台湾10月中旬才感到一丝秋意,到11月底时可能已入冬。

  秋天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左右,果然很短。

  难怪以前的人老喜欢感伤秋天,搞不好只是因为秋天太短。

  “这次你一个问题也不许问。”

  又是sexbeauty。

  很好,反正我也觉得问她无聊的问题是件无聊的事。

  “很多男生总喜欢搞怪来吸引我的注意,你应该也是吧。”

  “喔。”

  “所以你故意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好让我留下深刻印象。”

  “喔。”

  “这也难怪,毕竟我可是个会让男人流鼻血的女人呢。”

  “妳是拳击高手吗?”

  “什么?”

  “晚安。”我下线关机走人。

  慧孝的演奏会在材料系馆前,时间是晚上八点。

  这晚我和赖德仁还有他女友一起吃饭,吃完饭后也一起到材料系馆。

  他的女友也是大三,虽然不跟我们同校,但学校也在台南。

  大二上她们班和我们班一起去机车郊游,回来后他们便开始交往。

  虽然她名字里没有倩,但我都叫她小倩,赖德仁也跟着叫。

  之所以会叫她小倩,是因为《倩女幽魂》这部电影。

  小倩的头发又长又直,走路轻飘飘的,又喜欢穿白色连身长裙。

  她的眼睛很大,通常眼睛很大的女孩眼睛都会说话。

  只不过别的大眼睛女孩眼睛说的是:我好美啊;

  但我看到小倩的眼睛时,总会莫名其妙听到:我好惨啊。

  所以我叫她小倩。

  她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叫她小倩?

  “因为妳像王祖贤一样美啊。”赖德仁抢着回答。

  小倩确实算漂亮,白天看见她时很赏心悦目;

  但如果是半夜12点在公园里遇见她,我一定会转头加速狂奔。

  材料系馆前的这个演奏会场地很简单,摆了40张椅子,但没有舞台。

  除了孝弹keyboard外,还有两个弹吉他、一个打鼓、另一个主唱。

  打鼓的是男生,其余都是女生。

  观众站着或坐着,也有人靠在墙上或坐在花圃边上,席地而坐的也有。

  演奏的歌曲是流行歌曲和英文歌,轻快的旋律居多。

  第一首曲子演奏到一半时我便发现6号美女和蚊子,

  曲子结束后我主动朝她们走去。

  “嗨,绣球。”6号美女先打招呼。

  “妳好。”

  不能叫6号美女,我还是只能用第二人称。

  “我有投妳一票喔。”赖德仁说。

  我回过头,他拉着小倩的手站在我背后。

  “你是要说几次?”我说。

  6号美女微微一笑表示响应,赖德仁点个头后便又拉着小倩走开。

  “学长你好。”蚊子说。

  “蚊子学妹妳好。”

  “刚刚那个人是?”蚊子问。

  “他是我室友。”我说,“旁边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长得很漂亮。”6号美女说。

  “妳也不遑多让。”我说。

  “谢谢。”6号美女笑了。

  “学长。”蚊子轻咳一声,“我呢?”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31:45


  “妳是骰子。”

  “嗯?”

  “很正。”

  “谢谢。”蚊子笑了。

  赖德仁和小倩坐在椅子上,6号美女和蚊子在花圃边上的矮墙坐着。

  两组人马相隔十公尺。

  就像《左右为难》里唱的: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

  但这实在太好选择了,我当然坐在6号美女和蚊子这边。

  而且蚊子还很识相的让6号美女和我比邻而坐。

  虽然演奏会里没太多交谈的时间,但能跟6号美女注视同样的方向、

  倾听同样的旋律、偶尔转头互相交换笑容,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当最后一首曲子——《BeforeTheNextTeardropFalls》演奏完后,

  6号美女似乎突然发现熟人,便起身前去打招呼。

  那是个身材细瘦高挑的女孩,侧面看起来很有明星味。

  赖德仁已带着小倩离开,我便想等6号美女和那位女孩谈话结束后,

  跟6号美女说声bye-bye后再走。

  “打鼓的就是慧孝的男朋友。”蚊子说。

  “喔?”我微微一楞,意识到蚊子主动跟我交谈,“嗯。”

  “我原以为他是吹萨克斯风,而不是打鼓。”

  “为什么?”

  “因为他嘴巴一定很有力。”蚊子笑了笑,“上次慧孝的高领毛衣,

  足足穿了三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学长。”蚊子问,“你很喜欢学姐吧?”

  我煞住笑声,有些尴尬。

  “是不是?”

  “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应该要坦率。”

  “是。”我只好回答。

  “那学长想追学姐吗?”

  “这……”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男生应该要坦率。”

  “坦白说,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哦?”

  “妳学姐在各方面都很好。”我望着6号美女的背影,

  “但也因为很好,会让我自觉渺小。”

  “学长不用想太多。”蚊子笑了笑,“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就会让

  自己变得巨大。”

  我吃了一惊,不禁注视着蚊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我的话有道理吧?”蚊子问。

  “好像……”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男生应该要坦率。”

  “有。”我笑了。

  “学姐目前没有男朋友,不过有几个男生在追她。”

  “嗯。”我点点头,“妳学姐人漂亮个性又好,当然会有人追。”

  “所以学长要加油。”

  “我跟那些想追妳学姐的男生比起来,会占优势吗?”

  “这……”

  “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女生应该要坦率。”

  “不会。”

  “看来我不该问这问题。”

  “我也不该老实回答你。”

  我和蚊子相视而笑,笑声惊动6号美女,她回头朝我们看了一眼。

  6号美女终于结束和那位女孩的交谈,转身走回来。

  “学姐,我还有事。”蚊子说,“让学长送妳回去吧。”

  “这样好吗?”6号美女看了看我。

  “这是我的荣幸。”我说。

  “那我们先走了。”6号美女说,“蚊子妳别在外面待太晚。”

  “我知道。”蚊子笑了笑。

  我和6号美女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见蚊子在背后说:

  “学长,加油。”

  我回头看了看蚊子,彼此交换一个很有默契的笑容。

  6号美女没多说什么,但走了几步后,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

  “蚊子果然是那个加油站故事里的学妹。”6号美女说。

  时间才十点左右,街道一定还热闹得很,但在校园里却很寂静。

  “她是2号美女。”

  “嗯?”

  “刚刚跟我说话的女孩。”

  “喔。”

  “只有喔?”6号美女说,“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或许吧。”

  “我又有了莫名其妙的预感。”6号美女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说:

  “你一定有投她一票。”

  “妳是用猜的吧。”

  “算是吧。”

  “喔。”

  “又是喔。”6号美女说,“那你说,我猜对了吗?”

  “妳猜对了。”我说,“以前不懂事,抱歉。”

  “不懂事?”

  “我以前不知道真正的美女才会随便选张照片参赛。”

  6号美女的神情有些腼腆,然后有意无意的,抬起头看着夜空。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6号美女仰头说,“应该是满月吧。”

  “喔。”

  “你怎么老是喔?”她说,“你不抬头看看月亮吗?”

  “我前两天被狼狗咬到,最近不敢看月亮。尤其是满月。”

  “胡说。你又不是狼人。”6号美女笑了。

  “其实是早上睡落枕,现在脖子还有些硬,抬头时会痛。”

  “原来如此。”

  “对了,你说你在秋天出生。”又往前走了三步后,6号美女说:

  “你的生日过了吗?”

  “还没。”

  “嗯?”

  “有问题吗?”

  “通常人家在回答还没时,都会顺便说生日是几号。”

  “不是什么好日子,不说也罢。”

  “你又胡说了。”

  “是真的。”我说,“我的生日是下星期五。”

  “下星期五?”6号美女很疑惑,“那是某个灾难纪念日吗?”

  “不。”我说,“只是刚好是13号而已。”

  6号美女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抱歉。”她吐了吐舌头,“我不该笑的。”

  “没关系。”我说。

  “到时我一定会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千万不要。”

  “为什么?”

  “据说在黑色星期五这天向人说生日快乐会倒霉一星期。”

  “有这种说法吗?”6号美女很纳闷,“谁倒霉?”

  “说的人倒霉。”

  “那过生日的人呢?”

  “过生日的人只会不幸而已,不会倒霉。”

  “那我只好提前跟你说生日快乐了。”

  “谢谢。”我说,“生日那天,我会万事小心的。”

  “嗯。”她点点头、笑了笑,“请多保重。”

  校园越来越安静,原来我们不是朝校门口走,而是走进校园深处。

  “啊?”我突然醒悟,“我是要送妳回家耶!”

  “你现在才发现吗?”6号美女笑了。

  “抱歉。”我说。

  “可是带路的人应该是我。”

  “这……”

  “反正今晚的天气很好,在校园里走走很舒服。”6号美女又笑了,

  “就当作是在校园里迷路吧。”

  “时间有点晚了。”我说,“我还是送妳回去吧。”

  “嗯。”6号美女说,“那我们要装作突然找到路的样子哦。”

  “得救了。”我指着远方一栋白色的四楼建筑物,“那是数学系馆,

  那里附近有侧门,可以离开校园。”

  “太好了。”

  “出去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做人。”我说。

  6号美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上学期曾经来这里旁听一门课。”经过数学系馆时我说,

  “那位老师竟然用数学函数来解释命理呢。”

  “是吗?”6号美女睁大眼睛。

  “假设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规律的曲线,也许是正弦波或余弦波,

  在坐标平面上有无限多种可能的轨迹。但对任一条曲线而言,只要

  抓住或固定住一点,那这条线在平面上的轨迹便可以完全知道。”

  “哪一点?”

  “那点便是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所以紫微斗数利用那一点来描述

  与预测每个人的一生,是很数学的。”

  “这种说法很有趣,好像也很有道理。”6号美女说。

  “不过这要在人的一生都是条规律曲线的假设之下。”我说,

  “事实上人的一生应该不是那么规律,不过应该有某些规律可言。”

  “我这条线的轨迹和你那条线的轨迹,前些日子已经交会于一点。”

  6号美女笑了笑,“如果抓住这一点,可以预测我们之间吗?”

  “嗯……”我迟疑一下,“或许吧。”

  “那会是如何呢?”6号美女仰起头看着夜空。

  “今晚真难得。”6号美女说,“虽然是满月,但还可以看到星星。”

  “只有几颗而已。”我不自觉地被她的神色所吸引,也仰起头。

  “只有几颗也还是星星,难不成就要叫猴子吗?”

  “妳说的对,那是星星。”

  “你脖子好了吗?”

  “脖子?”我转头想问她,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啊,好痛。”

  6号美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数学系不是我想象中的枯燥。”

  “嗯。”我左手按着脖子,“数学系学生还会用指数函数来比喻坚定

  不移的爱情。”

  “指数函数?”

  “就是e的x次方。”我说,“不管对它微分多少次,即使微分到死,

  结果都是e的x次方,永远不变。”

  “所以是坚定不移的爱情?”

  “没错。”

  “秋天的星空下,谁应该与我相遇?”6号美女又仰起头。

  “嗯?”这次我紧抓住脖子,不再抬头。

  “只是突然想到这句话而已。”

  “或许已经相遇了。”

  “是呀。”6号美女说,“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抓住我们交会的那点,

  我们之间会是如何?”

  “目前还看不太出来。”我说,“也许过没多久,请、谢谢、抱歉、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荣幸之类的客气话会变少。”

  “我也这么觉得。”

  “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我从没想过我这条线可以和妳的线交会。”

  “这由不得我呀。”

  “说的也是。抱歉。”

  “你又说了谢谢和抱歉,难道还停留在交会那点的时刻吗?”

  我不禁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走吧。”6号美女说。

  “嗯。”我点点头,往前稍微加快脚步。

  “绣球。”

  “是。”我停下脚步回头,“6号美女。”

  “侧门在这里。”她指着右手边方向,笑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6号美女,她脸上挂着微笑,眼神闪亮如同星星。

  往后的时间,我和她这两条线的轨迹将会是如何呢?

  5.

  我们踩着一地落叶,来到池塘边。

  “其实我像是池塘呢。”

  妳俯下身子拨弄水花,背部的羽翼在阳光下闪亮,

  像极了池塘的波光粼粼。

  “那我呢?”我问。

  “像鲸鱼吧。”妳说,“因为有时我觉得你很巨大。”

  “不。”我摇摇头,“我是池塘,妳才是鲸鱼。”

  “听过鲸鱼和池塘的故事吗?”我问。

  “我知道。”妳说,“鲸鱼因为水量不足而死,池塘则因为

  被消耗太多而干枯。”

  “所以我应该让自己变成大海。”

  “你喜欢变成大海吗?”

  “如果妳是鲸鱼,我一定得是大海。”我说。

  “如果我是鲸鱼,我会待在池塘,而不是游向大海。”妳说。

  “为什么?”

  “游向大海会得到自由,离开池塘却会寂寞。”妳笑了笑,

  “对我而言,自由虽好,但寂寞更糟。”

  我们安静了下来,像鲸鱼和池塘。

  鲸鱼很努力地待在池塘里而不游动;

  池塘则用所有生命的能量供养鲸鱼。

  或许此刻我和妳的心里都想着,该如何让自己变成大海吧。

  ※※※※※※※※※※

  两天后,我发现6号美女的名片档改成:

  “秋天的星空下,谁应该与我相遇?”

  我对这句话没做过度的延伸解读,也相信这句话没太多弦外之音。

  我只是对她抬头仰望星空时的神情印象深刻。

  那是一种虔诚的神情,语句虽是询问,口吻却是祈祷。

  “嗯。”赖德仁说,“或许她想谈场恋爱、交个男朋友。”

  “喂。”我回头说,“你怎么老是喜欢躲在我背后偷看?”

  “这应该是好消息。”他没理我,接着说:“也许因为你们聊天的气氛

  不错,或者因为你这个人,让她有了想谈场恋爱的念头。”

  “会这样吗?”

  “但也可能没那么好。”

  “嗯?”

  “就像看到别人衣服脏了,自己就会有了想洗衣服的念头。”他说,

  “你只扮演脏衣服的角色。”

  “不要乱比喻。”

  “不然就像看到平常很健康的人突然生病,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于是

  有了去医院做健康检查的念头。这时你扮演的是突然生病的人。”

  “那她的名片档应该是:秋天的星空下,我应该去哪家医院?”

  “你说的对。”

  “对个屁!”我推开他,“别来吵我。”

  赖德仁回到他的床铺后,我又对着6号美女的名片档发呆。

  想回点什么,又怕不适当的回答亵渎她的虔诚。

  最后我决定装死。

  “这次轮到我问你问题。”

  sexbeauty,妳烦不烦?

  “喔。”

  “狮子的哥哥叫什么?”

  “还是叫狮子。”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不是白痴。bye-bye。”

  我依然很阿莎力下线关机。

  期中考周到了,为了专心念书我几乎不上线。

  星期五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也刚好是我的生日。

  早上刚下床时感觉像踩到柠檬,因为脚很酸。

  急着出门考试时,左脚小拇趾扫到桌脚,眼泪瞬间飙出来。

  骑机车到系馆时,找了半天附近竟然都没停车位。

  这也难怪,期中考和期末考这种日子,就像除夕夜一样,

  所有你平时以为已消失在校园的人都会出现在教室里团圆。

  勉强挪了个位置把机车停好,跑进教室时钟声刚好响起。

  今天只考一科,而且是openbook,但这科最硬,老师也最机车。

  考到一半时,我的计算器竟然没电,只好跟隔壁的赖德仁借计算器。

  但他的计算器我用不惯,很多功能也不会用,搞得我越算越火大。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35:17

 “你听过上战场的士兵没带枪吗?”老师经过我身旁时冷笑着。

  我是炮兵不行吗?

  虽然是openbook,但这种考试方式通常会让你领悟到: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课本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答案在哪里?

  中午考完试,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午饭不想吃,直接到床上报到,这星期睡得少,不补眠不行。

  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七点半,肚子饿得慌,但学校餐厅已经关门了。

  赖德仁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我只好骑车去7-11买碗泡面充饥。

  我掏出口袋仅有的百元钞票给店员,他看了看钞票后,说:

  “先生,这是假钞吗?”

  那只是我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洗到而已啊。

  店员是工读生,我不想让他为难,何况旁人也投射过来异样的眼光。

  走出7-11,打算去提款机领点钱,才想起提款卡放在寝室的抽屉里。

  掏出钥匙准备骑车时,那串钥匙彷佛化身成鳗鱼,从手中滑落,

  不偏不倚从水沟盖的铁栅栏缝隙中,扑通一声掉进水沟。

  考前猜题,怎么猜怎么不准;钥匙掉进水沟,却很神准。

  我急忙从路旁的树上折下两根小树枝,听见身旁的女孩说:

  “真没公德心。”

  我不好意思看她,蹲下身、低下头,把两根小树枝当筷子,

  从铁栅栏缝隙中伸进水沟里,试着夹起那串钥匙。

  钥匙有点重量,栅栏缝隙又不大,有两次夹起后又滑落。

  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把那串钥匙夹出来。

  钥匙变黑了而且沾了几根毛发,只好用指尖掐住钥匙插入钥匙孔。

  先骑车回寝室拿提款卡,把钥匙洗干净后再骑车去领钱。

  领了钱就直接在附近包碗汤面,本想加颗卤蛋,但卤蛋卖完了。

  再回到寝室后才发觉汤已洒了大半,汤面都快变成干面了。

  袋子可能被尖锐的东西刺破,再加上骑车时的碰撞才会如此。

  算了,有得吃就好。

  吃完面肚子还是没有饱足感,还想再吃点咸咸热热的食物,

  比方说烤肉之类的东西。

  虽然可以到夜市买来吃,但我可不敢再冒险离开寝室。

  万一坐电梯下楼时电梯坏了、骑机车时被白目的车撞了、

  逛夜市时皮夹被扒了、逛完夜市后发现车子被偷了……

  还是在寝室待到12点过后比较保险。

  打开计算机上线,才刚进站便被sexbeauty丢了颗水球:

  “今天心情真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连“喔”也懒得回。

  “今天我到男朋友家去玩,当然这男友只是我众多男友其中之一。”

  “不过他是最棒的,又高又帅家里又有钱。”

  “他的家人,包括爸爸、妈妈、奶奶、阿姨、姊姊,都很喜欢我。”

  “他说甚至连他养的狗也很喜欢我呢。”

  “他的狗一定是公的。”

  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一颗水球。

  “是呀。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是拐弯抹角骂妳。”

  “骂我?为什么?”

  “他养的狗很喜欢妳,那是公狗,所以妳是bitch。”

  “什么?”

  我正准备下线时,发现信箱有新信,刚刚竟然没看见这讯息。

  我赶紧进入信箱,果然是6号美女寄来的信。

  “生日快乐。

  虽然你说在这天向人说生日快乐会倒霉一星期,但是……

  我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呀?已经不小心说了两次?

  那么说第三次生日快乐也无妨。:)

  正唱着生日快乐歌的6号美女”

  我对着屏幕吃吃笑了起来。

  6号美女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我早已发觉,但她真的很可爱。

  说第三次可爱也无妨。

  我是个很容易受到暗示的人,当知道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又是生日时,

  就觉得今天一定诸事不顺,甚至会很倒霉。

  即使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琐事,也会隐隐觉得有冲着我来的不幸。

  但6号美女的祝福却是更大的暗示,她让我觉得今天是美好的。

  是的,一定会很美好。

  “喂!给我说清楚!”

  sexbeauty还在丢我水球。

  “真是漂亮的女子啊。”

  “你在说我吗?”

  “漂亮就是美,女子就是好,所以是美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真是美好啊。bye-bye。”

  然后我下线关机。

  刚离开计算机不到五分钟,赖德仁便回来了。

  “给你吃。”他递给我一包东西,“夜市买的。”

  我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烤肉,不禁仰天长笑。

  “有那么夸张吗?”他很疑惑。

  “干嘛那么好心买烤肉给我吃?”

  “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喔?”轮到我很疑惑,“你竟然记得?”

  “逛夜市时小倩说今天是黑色星期五,是不祥的日子。”他说,

  “我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你。”

  “为什么?”

  “因为不祥这种字眼跟你很搭配。”

  “喂。”

  “总之我突然想起今天是你生日。”他耸耸肩。

  “既然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那你是否该说四个字?”

  “别傻了。在今天向人说那四个字会倒霉一星期。”

  “你也听过这种说法?”

  “废话。这说法还是我告诉你的。”

  “喔。”

  “你赶快跟翁蕙婷说今天是你生日,她应该没听过这种说法。起码

  你可以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跟你说那四个字。”

  “她听过了。”

  “啊?”

  “因为我告诉过她。”

  “白痴。”

  “不过她有写信跟我说生日快乐。”

  “真的吗?”他很兴奋,“那么接下来的七天,你要每天都约她。

  她一定会跟你出去的。”

  “为什么?”

  “因为她会倒霉七天啊。”

  “喂!”

  赖德仁笑了笑,转身在计算机前坐下,打开计算机。

  我专心吃我的烤肉,不再理他。

  吃完烤肉去洗个澡,洗完澡后便在床上躺下。

  脑海里尽是6号美女信中的文字,还有她的笑容。

  “喂。”我在床上说,“计算机借我一下。”

  “等一下。”

  我跳下床,走到赖德仁背后,蹲好马步,大喝一声。

  将他连人带椅使劲往左移动一公尺。

  再拉张椅子在计算机前坐下,重新开个窗口,上线。

  我只想再看一遍6号美女的信。

  没想到信箱里竟然又有新信。

  “对了,我上封信忘了说。

  明天成功厅的电影是《爱在心里口难开》(AsGoodasItGets)。

  我想去看这部电影。

  如果你安然度过今天,明天跟我报个平安吧。

  顺便一起看电影,一点那场。:)”

  “刚好小倩也想看《爱在心里口难开》。”赖德仁在我背后开口。

  “可是小倩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能进场。”

  “笨。我去借一张学生证就行。”

  “你们不要看一点那场。”

  “我偏要看一点那场。”

  “喂。”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

  “那就好。”我下了线,然后站起身,“计算机还你。”

  我静静爬上床,轻轻躺下。

  “你想笑就笑出来吧,不用憋着。”赖德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痴。”

  “哇哈哈嘻嘻嘿、嘿呵呵呼呼喔、喔呜呜嗯嗯哇。”

  “干嘛?”

  “这是白痴的笑声。”

  “懒得理你。”

  我也懒得理他,我要专心享受这种雀跃的心情。

  但再这么笑下去可能会内伤,只好双手紧抓棉被,咬着牙忍住不笑。

  “你在打摆子吗?”赖德仁问。

  “受不了了!”我大叫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受不了了。”他突然爬到我床边,拉棉被盖住我的头,

  “给我安静睡觉!”

  这晚很难入睡,因为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最后可能是笑到累了才睡着,但作梦时彷佛听到自己的笑声。

  醒来时觉得肚皮有些痛,也许是昨晚睡觉时一直在笑的缘故。

  但也可能是被赖德仁暗算。

  吃过午饭后,我便直接走到成功厅外面的小广场,才12点40。

  时间有点早,我便用步长估算这个小广场的长与宽。

  总之就是找点事做,不然呆站着等人有些怪。

  “嗨,绣球。”6号美女在五步外跟我打招呼。

  “嗨,6号美女。”我迎向前。

  “我刚刚看到你走来走去。”6号美女问,“请问你在做什么?”

  “估算这个小广场的面积。”我说。

  “走来走去就可以吗?”

  “这里长32步,宽24步。我的步长约75公分,所以长24公尺、

  宽18公尺,面积是……”我心算了一下,“432平方公尺。”

  “好厉害。”

  “哪里。”我笑了笑,“误差应该有百分之十吧。”

  “绣球。”

  “是。6号美女。”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计算广场的面积吗?”她笑了笑。

  “抱歉。”我拍了一下头,手臂朝着成功厅的方向,“请。”

  期中考刚结束,这部电影又很有名,起码我听过,因此人非常多。

  还好我跟她到的时间比较早,如果像上次我和赖德仁到的时间,

  恐怕连阶梯走道也没得坐。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37:50

我和6号美女刚坐下时,我看了看表,还有6分钟电影才开始。

  可能是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却更紧张了。

  这情景让我想起大二时的往事。

  大二时学长介绍一个女孩跟我认识,隔天我们约在成功厅看电影。

  那时我在成功厅门口等了约十分钟才看见她朝我走来。

  “我们进去吧。”她说完后直接往里面走。

  我只好跟在她身后,直到她找好位置坐下,我才坐她旁边。

  “电影快开始了,我们不要说话。”她说。

  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她始终注视着银幕,头也没转,更别提开口了。

  “电影结束了,我们走吧。”她站起身。

  我还是跟在她身后离开成功厅。

  “bye-bye。”她在成功厅门口说。

  从开始到结束,她只讲了四句话,而我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昨天一切还好吧。”6号美女突然转头问我。

  “嗯?”我回过神,“托妳的福,很好。”

  “你又客气了。”

  “不。”我很认真摇了摇头,“我是说真的。”

  “是吗?”她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那就好。”

  “谢谢。”我赶紧接着说:“这不是客气,是真心话。”

  我说完话后灯光瞬间全暗,只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啊闪的。

  也彷佛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

  “好棒哦。”6号美女露出笑容,“电影开始了。”

  “是啊。”我突然不再紧张,也笑了笑,“好棒。”

  这部电影说的是患有强迫症的男主角和餐厅女侍者的故事。

  虽然我和她的专注力都在银幕上,但碰到有趣的情节或对白,

  总会很有默契的同时转头,彼此交换笑容。

  我发觉我们可能有很大程度的相似,因为只要我转头她也必定转头。

  换句话说,整部电影中几乎没有只有她想笑或只有我想笑的地方。

  我也发觉在漆黑的环境中,6号美女的眼睛特别亮,笑容也更迷人。

  灯光亮了,电影结束了,这次不再有人起立鼓掌或欢呼。

  “我们走吧。”6号美女站起身。

  “嗯。”我点点头,也站起身。

  但人太多了,走道也坐满了人,人潮移动的速度很缓慢。

  “这部电影好看吗?”6号美女问。

  “好看。”我说。

  “然后呢?”她又问,“你有什么看法?”

  “就……”

  我突然想起她是视听社的社员,顿时觉得有压力。

  “绣球。”

  “是。6号美女。”

  “只是闲聊而已,又不是考试。”她笑了笑。

  “那么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请说。”

  “父母怕小孩去摸滚烫的锅子而被烫伤,便在锅里盛些热水,再牵着

  小孩的手轻轻触摸锅子后马上缩回,然后说:以后不可以摸摸喔,

  会烫烫喔。于是小孩便学会了以后不可以乱摸锅子。”

  “我也听过这种作法。”

  “但有的小孩却从此害怕锅子,甚至是像锅子形状的东西。认为锅子

  就是烫伤人的东西,是非常危险的。”我说,“我就是那种小孩。”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会怕锅子?”

  “不,这只是比喻而已。”我说,“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有点怪。”

  “是吗?”

  “就像患有强迫症的男主角觉得自己有很多行为是没必要的,甚至很

  痛苦,却无法摆脱。”我顿了顿,接着说:“我一定也有很多言行

  可能是奇怪的、不恰当的,差别的是我可能不自觉。”

  “所以呢?”

  “所以请妳要多包涵,不要见怪。”

  “我一直在包涵呀。”6号美女笑了,“也会持续包涵。”

  “感恩。”我也笑了。

  终于走出成功厅,视野变开阔,空气也变清新。

  这时候的阳光明晃晃的,非常耀眼,却不晒人。

  我不禁停下脚步,仰起头闭上眼张开双臂,让阳光照耀全身。

  “啊?”我突然想到6号美女就在身旁,“抱歉。”

  “不用说抱歉。”她笑了笑,“我说过了,我会包涵呀。”

  阳光洒在6号美女的脸庞,她的笑容更显得灿烂。

  “嗨。”赖德仁突然出现,“没想到你们也来看电影,真巧。”

  “喂。”我瞪了他一眼,“别装了。”

  “我有投妳一票喔。”他对6号美女说。

  “够了喔。”我再瞪了他一眼。

  “绣球。”6号美女说,“你应该帮我介绍你朋友。”

  “他的网络昵称是虎落平阳变北七。”我说,“妳可以叫他北七。”

  “喂。”他先瞪了我一眼,再转头说:“妳好,我叫赖德仁。”

  “幸会。”6号美女微微一笑。

  “这是我当家,她叫小倩。”赖德仁说。

  “妳好。”6号美女说,“我叫翁蕙婷。”

  “妳好,我叫佳绮。”小倩点个头,“但他们都叫我小倩。”

  “为什么?”6号美女很疑惑。

  “因为她像王祖贤一样美。”赖德仁说。

  “我才不像王祖贤那么漂亮呢。”小倩说。

  “妳很漂亮呀。”6号美女说。

  “哪里。”小倩笑说,“妳才漂亮呢。”

  “可惜我们之间没办法有她们这种对话。”赖德仁拍拍我肩膀,

  “你称赞我帅是理所当然,但我无法昧着良心说你才帅呢这种话。”

  “你高兴就好。”我说,“你们还不赶快去约会?”

  “既然这么巧我们都看了同一场电影,有巧合一定是好事,我们四个

  一起去喝咖啡吧。”

  “巧合不一定都会是好事。”我说,“就像老婆和情妇的生日如果是

  同一天的话,就是不好的巧合。”

  “你举这个例子有点糟。”6号美女笑了笑,“我只好包涵了。”

  “感恩。”我说。

  “去喝咖啡吧。”赖德仁又说,“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天气这么好应该要去跑操场,不是喝咖啡。”我说。

  “你真是白痴。”他骂了我一句,再朝6号美女说:“一起去吧。”

  “这……”6号美女似乎有点为难。

  “如果没事就一起去嘛。”小倩也说。

  “会打扰吗?”6号美女转头轻声问我。

  “我们应该会被打扰。”我也轻声回答。

  “笨。”6号美女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再把手指向赖德仁和小倩。

  “喔。”我明白了,“我常跟他们一起,不会打扰。”

  “别说悄悄话了。”赖德仁笑了笑,“走吧。”

  6号美女看了看我,我点点头,她才缓缓点了头,说了声“嗯”。

  原本我想载6号美女,但我只有一顶安全帽,只好作罢。

  “路程只有一点点而已,不会那么巧刚好被警察抓到。”赖德仁说。

  “这就是不好的巧合。”6号美女说。

  “如果我刚刚举这个例子,妳就不必包涵了。”我说。

  “没错。”6号美女笑了。

  结果是赖德仁骑机车载小倩,我自己骑机车,6号美女骑脚踏车,

  我们约好在学校后门附近东丰路上的柏拉图咖啡。

  我最早到达这栋外观漆成白色的两层建筑物,感觉很纯净。

  一分钟后,赖德仁和小倩也到了;再三分钟,6号美女也到了。

  “这里很不错哦。”小倩对6号美女说。

  店里面可以上漆的地方几乎都漆成白色,桌椅也是很淡的木头原色。

  我们找了靠窗的四人方桌坐下,6号美女坐我旁边。

  我想到在普罗旺斯的场景,但这时6号美女扮演我当时的角色。

  也就是说,对她而言,除了较熟的我之外,还有两个还算陌生的人。

  我开始担心她是否会觉得不自在?

  过了一会我便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因为6号美女跟小倩很有得聊。

  甚至6号美女和赖德仁也聊开了。

  四个人当中我的话最少,我好像是跟三个早已互相熟识的人喝咖啡。

  我并非抱怨或不自在,只是有点讶异6号美女的好相处。

  虽然只要有第三者在场时,我只能用“妳”来称呼6号美女,

  但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再需要小心翼翼提醒自己别说溜了嘴。

  我放宽了心,静静享受跟6号美女一起喝咖啡的秋天下午。

  我想赖德仁是刻意找我和6号美女喝咖啡,目的是帮我制造机会。

  我那时不明白,还说天气好应该要跑操场,看来他骂我白痴是对的。

  如果不是他,我和6号美女看完电影后,大概只能挥挥手说再见。

  因为我完全没计划,我一心只觉得能跟6号美女看电影是幸福的事,

  根本没想过电影看完后接下来该做什么?

  真是多亏了他,以后我跟他借计算机时一定要多加个“请”字。

  我们在五点左右走出柏拉图,再一个小时太阳便会下山。

  “蕙婷。”小倩说,“晚上也一起吃饭吧。”

  “今晚没办法。”6号美女说,“我另外有约了。”

  “那么下次要一起吃饭哦。”小倩又说。

  “好。”6号美女点点头,笑了笑。

  人行道旁种满了树,虽然是秋末,树叶还很茂盛。

  小倩想和赖德仁沿着人行道走走,问我和6号美女要不要也走走?

  我说不用了,走路这事我常做,请他们自便。

  小倩和赖德仁说了声bye-bye,转身离去。

  我注视着他们手牵手的背影,非常羡慕。

  但只羡慕了几秒,便开始思考该如何潇洒地跟6号美女道别。

  “他们一定会天长地久。”6号美女突然说。

  “这又是妳的莫名其妙预感?”我很疑惑。

  “不。”6号美女摇摇头,“这不是预感,这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

  “两人手牵着手,从背后看,两只手臂形成V字,也像打了个勾。”

  6号美女遥指小倩和赖德仁的背影,“所以是对的,会天长地久。”

  “那什么是错的?”我问。

  “如果两人互搂着对方的腰,那么从背后看,两只手臂便形成X字,

  也像打了个叉。”6号美女说,“那就是错的,早晚会分手。”

  “这……”我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告诉你,我小时候也是会莫名其妙害怕锅子的那种小孩。”

  6号美女笑了笑,“所以也请你多包涵。”

  就像6号美女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样,

  我也常觉得6号美女有种莫名其妙的可爱。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通常是莫名其妙的,

  就像我现在莫名其妙有个念头,很想牵着6号美女的手,

  走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过着莫名其妙的生活。

  “对了,你为什么要帮佳绮取了个小倩的外号?”6号美女说,

  “小倩虽然漂亮,但完全不像王祖贤呀。”

  “可能是我八字不够硬,晚上看见小倩时会莫名其妙觉得冷。”

  “冷?”6号美女有些纳闷,“小倩不冷呀,她很活泼开朗。”

  “这么说好了,我在晚上看见小倩时,会觉得她不属于这个空间。”

  “这个空间?”

  “就是阳间。”

  6号美女楞了楞,过了一会才笑起来。

  “这么漂亮的女孩,你怎么会觉得像鬼呢?”她摇摇头。

  “女鬼通常很漂亮。”

  “但她完全不像呀。你这种想法太莫名其妙了。”

  “所以我说我是那种会怕锅子的小孩。”

  “不。”6号美女又摇摇头,“你只是眼睛有问题而已。”

  “嗯,有道理。”我说,“所以我当初没有投妳一票。”

  “现在呢?”

  “我会把十张票都投给妳。”

  “那是犯规的。”

  “即使犯规,我也要把全部的票都投给妳。”

  “谢谢。”

  “不客气。”

  我想6号美女似乎并不急着离开,便指着人行道的长椅说:

  “要不要坐下?”

  “嗯。”她点个头。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太阳快下山了,阳光的颜色非常浓黄。

  “绣球。”

  “是。6号美女。”

  “如果我不是6号美女,你会帮我取什么外号?”

  “嗯……”我想了一下,“燕鸠吧。”

  “燕鸠?”6号美女很疑惑,“那是鸟类吗?”

  “不是鸟类,但同样有翅膀。”

  “那么是什么?”

  “angel。”我说,“所以妳也不属于这个空间,因为妳是天使。”

  6号美女并未回话,只是转头注视着我。过了一会,才问:

  “你真这么觉得?”

  “嗯。”我说,“有时我彷佛可以在妳背后看到白色翅膀。”

  “你的眼睛果然有问题。”她笑了笑。

  “或许吧。”

  “谢谢。”她说,“虽然我不敢当。”

  我们不再交谈,静静看着阳光的颜色由浓变淡,最后染上灰。

  不知道如果从背后看着我们,会形成什么字?或是有什么形状?

  “太阳下山了,很快就要天黑。”我站起身说,“走吧。”

  “嗯。”6号美女也站起身。

  我陪她走到她的脚踏车停放处,说了一声骑车小心。

  “bye-bye。”我挥挥手,“燕小姐。”

  6号美女笑了,我觉得四周彷佛又变亮了。

  “bye-bye。”6号美女也挥挥手。

  我骑机车回学校,先到学校餐厅吃晚饭,饭后再走回寝室。

  虽然很想知道6号美女今晚有约是指什么约?

  但目前的我并没有立场多问,所以不知道比较好。

  这晚很平静,上BBS没被sexbeauty打扰、赖德仁在我睡觉后才回来。

  我有一整晚的时间,去回味今天跟6号美女在一起时的点滴。

  隔天起床后,我发觉天气好像变冷了。

  自从我可以感受到秋天后,就对天气的改变很敏感。

  秋天快结束了,搞不好在某些人的认定里秋天已结束。

  我莫名其妙觉得感伤与担忧,感伤的是秋天的易逝;

  担忧的是我和6号美女的交集能否持续到冬天?

  感恩节那天,小倩透过我约了6号美女出来吃饭,她答应了。

  6号美女还带了蚊子来,所以是我、6号美女、蚊子、小倩、赖德仁,

  总共五个人一起到南门路的木棉道民歌西餐厅吃晚饭。

  巧合的是,慧孝刚好每周四晚上在木棉道打工驻唱。

  我们五人各在纸条上点了一首歌,慧孝都一一在台上唱出来。

  我比较俗套,点的是欧阳菲菲的《感恩的心》,算是应景;

  6号美女则点了罗大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这首歌不适合妳点。”我转头轻声对6号美女说,

  “妳是娇艳的水仙,蚊子才应该点野百合也有春天,她也够野。”

  6号美女笑了,然后看了蚊子一眼。

  “学长。”蚊子说,“你是不是在说我?”

  “啊?”我有点吓到。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应该要坦率。”

  “是。”

  “你一定是说今晚你要请我吃饭。”

  “这……”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男生应该要坦率。”

  “要。”我叹口气。

  “感恩。”蚊子笑了。

  “我也要感恩。”赖德仁说。

  “我才不要请你。”这次我非常坦率。

  “期中考时你向我借计算器,该不该报答我呢?”

  “该。”我叹口气。

  “感恩。”赖德仁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感恩。”小倩说,“如果没有我的提议,今晚

  你就不能看到蕙婷。”

  “没错。”我又叹口气。

  “感恩。”小倩也笑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感恩节的火鸡。

  慧孝在九点演唱结束后,也过来一起聊天。

  我们都称赞慧孝歌唱得很好,让我们在感恩节里很感恩。

  慧孝的男友十点来接走她,我们五人则在十点半离开餐厅。

  在餐厅门口,我们五人简单互道再见,赖德仁和小倩先离开。

  他们走后,蚊子便说:“学姐,我还有事,要先到别的地方。”

  “那我怎么回去?”6号美女问。

  “当然是学长载你回去呀。”蚊子说,“不然学长干嘛请我吃饭?”

  “别胡说。”6号美女拍了一下蚊子的肩膀。

  “学长。”蚊子说,“你说说看,你想不想载学姐回去?”

  “这……”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43:01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男生应该要坦率。”

  “想。”

  “这不就得了。”蚊子笑了。

  蚊子拿了顶安全帽给6号美女,然后发动机车走人。

  我和6号美女楞楞地注视蚊子骑车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不好意思。”我说,“我载妳回去吧。”

  “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吧。”6号美女笑了。

  我们默默走到我的机车停放处,我发动机车,引擎发出低沉的怒吼。

  “请上车。”我说。

  “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载6号美女,我非常紧张。

  即使现在的温度很凉甚至有点冷,我依然感觉手心在出汗。

  我骑得很慢,印象中考上驾照后就没骑过这种速度。

  从地上的影子判断,6号美女虽然上身前倾,但双手是抓着车后。

  我想她应该也觉得不太自在,所以沿途我们都没交谈。

  终于到了她的住处楼下,我停下车,熄了火,松了一口气。

  “谢谢。”6号美女下了车。

  “感恩节快乐。”我说。

  “感恩节快乐。”6号美女也说。

  “天气有点冷,妳上去吧。”

  “嗯。”

  “感恩节快乐。”

  “你说过了。”

  “如果非常感恩的话,要说两次。”

  “绣球。”

  “是。6号美女。”

  “感恩节快乐。”

  “妳也说过了。”

  “因为我也是非常感恩呀。”

  6号美女笑了笑,掏出钥匙转身开门,再回头跟我说了声bye-bye。

  铁门再度关上,发出细微的铿锵声。然后我发动机车走人。

  我在秋天刚开始时认识6号美女,现在时序快进入或是刚进入冬天。

  已经跨越了一个季节,没想到我还是可以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份。

  真是感恩。

  感恩。

  三天后,第一道寒流笼罩全台湾。

  这波寒流来势汹汹,听说会持续好几天。

  我换上厚外套,把秋天穿的薄外套收进衣柜。

  可能是天气变冷懒得出门,我和6号美女上线的时间都变长。

  偶尔在在线遇到时,互丢水球的次数也变多。

  “今晚要麻烦你一件事。”6号美女的水球。

  “请说。”

  “11点55分,可以麻烦你到我住处楼下吗?”

  “没问题。如果误差超过1分钟,妳可将我倒过来念,叫我球绣。”

  “谢谢。”

  “请别客气。”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到了之后就知道了啊。”

  虽然我好奇她为什么要我11点55分到她住处楼下?

  但可以在这么晚的时间见6号美女一面的兴奋感,

  远大于我的好奇心。

  即使她是叫我去沿着巷子捡垃圾,我也甘之如饴。

  我很准时抵达她的住处楼下,才刚停好车,铁门正好开启。

  “绣球。”

  “是。6号美女。”

  “你好准时。”6号美女看了看表。

  “因为我不想让妳以后叫我球绣。”

  6号美女笑了笑,又看了看表。

  “天气真的变冷了。”她说。

  “是啊。”

  “听说这波寒流很强呢。”

  “嗯。”

  “应该还会冷几天。”

  “嗯。”

  “你不发表对这波寒流的看法?”

  “嗯……”我迟疑一下,“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讨论天气吗?”

  “你可以算是千辛万苦,但我只是走下楼而已。”

  6号美女又笑了,第三次看了看表。

  “妳的表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的表没事。”她说完后,看了第四次表。

  “妳……”

  “请等一下。”她第五次看表时非常专注,“快了。”

  我很纳闷,但只能静静等待。

  “10、9、8、7、6、5、4、3、2、1……”她抬起头,笑得很开心,

  “新月快乐!”

  “啊?”

  “11月走了,12月到了。现在已经是12月1号了,你不快乐吗?”

  “快乐?”我一脸茫然,“请问妳在做什么?”

  “跨月呀。”

  “跨月?”

  “每365天才跨一个12月,跟每365天跨一次年的机率是一样的。”

  她笑着说,“所以每一个新的月份到来时,也应该跨一跨才对。”

  “这……”

  “新月快乐。”她说,“你不跟我说声新月快乐吗?”

  “新月快乐。”我只好说。

  “你仍然很疑惑吗?”

  “不,我更加确定了。”

  “你确定什么?”

  “妳小时候果然是会莫名其妙害怕锅子的那种小孩。”

  6号美女笑了,很俏皮的笑容,我也跟着笑。

  “其实12月1号是很特别的。”她停止笑容后,说。

  “怎么个特别法?”

  “它是冬天的第一天呀。”

  “嗯。”我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绣球。”

  “是。6号美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来陪我跨12月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因为我想在冬天来临的瞬间看到你。”

  6号美女的眼睛闪闪亮亮,我突然联想到花灯。

  那一瞬间,我觉得冬天根本还没来,因为我全身上下都很暖和。

  “你是我今年冬天看到的第一个人哦。”

  “妳也是我今年冬天看到的第一个人。”

  “这是我的荣幸。”

  “妳又抢了我的台词。”

  6号美女的脸上又露出俏皮的笑容,并往我靠近半步。

  “还有一个约定呢。”6号美女说,“请你闭上眼睛。”

  “遵命。”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因为我也记得这个开玩笑式的约定。

  果然一阵带有热气的强风刮过我的脸庞,我觉得更温暖了。

  “这可是道地道地的,冬天的风呢。”6号美女笑着说,

  “这次是干的,而且没有火锅的味道了吧。”

  “嗯。”我笑了笑,“所以我更感动了。”

  “6号美女。”

  “是。绣球。”

  “妳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你也要哦。”

  秋天过了,冬天来了。

  而6号美女的眼神和笑容,依然是温暖的。

  6.

  我们在校园里漫步,经过材料系馆。

  “还记得那晚唱的《BeforeTheNextTeardropFalls》?”我问。

  “Butifheeverbreaksyourheart,Iftheteardropseverstart,

  I'llbetherebeforethenextteardropfalls……”

  妳轻轻哼着歌,歌声很美。

  “如果妳开始掉泪,我会在妳身边,在下一滴眼泪滑落之前。”

  “嗯。”妳似乎眨了眨眼睛,“谢谢。”

  “所以妳第二滴眼泪得赶紧跟着掉下。”

  “我只会掉一滴眼泪。”妳说。

  “为什么?”

  “因为那滴眼泪就是你。”

  妳又眨了眨眼睛。

  我看清楚了,妳的眼眶有些湿润,有些液体正在打转。

  但始终没滑落。

  ※※※※※※※※※※

  冬天到了,这是适合睡觉的季节。

  冬天的早晨要离开被单,就像要告别故乡的父母那样的困难与痛苦。

  若是以前的我,早上第一节课偶尔会因为离不开父母而逃课;

  但今年冬天我却没跷半堂课。

  我猜应该是因为6号美女,她让我有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踢开棉被。

  没认识6号美女前,冬天时我通常会懒懒的,不想出门。

  休闲活动大概都以静态为主,当然最大的静态活动便是睡觉。

  但这个冬天可不能太懒,不然跟6号美女的交集就撑不到明年春天。

  搞不好春天就从此不再来了。

  所以我鼓起勇气,试着在BBS上约她出来逛夜市。

  我共约了6号美女三次去逛夜市,很幸运的,三次她都答应。

  我会很准时在约定的时间——九点骑车到6号美女住处楼下,

  她也会准时下楼,不过她应该比较准,因为我其实算提早。

  不再像第一次载她时那么紧张,我骑车时偶尔会跟她交谈。

  冬天逛夜市的人潮似乎比夏天更汹涌,因此可能是户外最温暖的地方。

  台南有很多夜市,每个夜市通常一星期摆摊两天,不过时间并不一样,

  我们也因此去了三个不同的夜市。

  但不管在哪个夜市,我发现6号美女都会吃一种叫麻辣鸭血的东西。

  我对麻辣的东西不感兴趣,正确地说,应该是有点害怕。

  所以吃的人是6号美女,冒汗的人却是我。

  但又不能光看她吃得眉开眼笑,所以我通常会随便点样东西。

  “你是不是不敢吃麻辣?”第三次逛夜市时,她终于开口询问。

  “嗯。”我点点头。

  “你让我很有成就感。”她笑了笑,舀起一块鸭血。

  我感觉身上好像起了鸡皮疙瘩。

  “我很喜欢逛夜市。”6号美女说,“但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可是夜市里通常都很拥挤。”

  “所以啰。”

  “所以什么啰?”

  “所以我很少在这种时间逛夜市,我喜欢在深夜逛夜市。”

  “啊?”我恍然大悟,“抱歉,我不知道。”

  “这是我的问题,你不必抱歉呀。”6号美女笑了笑。

  “以前住宿舍时,因为有门禁,只好在门禁前一个小时出来逛。”

  6号美女说,“现在住外面就方便多了,多晚出来都无所谓。”

  “一个人逛吗?”

  “通常孝和蚊子会陪我,不过我也曾一个人在深夜出来逛夜市。”

  “这样不好吧。”我皱了皱眉头,“妳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你会担心我?”她打断我。

  “当然啊。”

  “谢谢。”她说,“我以后会尽量不要这样。”

  “所以妳是为了可以很晚逛夜市才搬出宿舍?”

  “好像可以这么说。”

  “妳好伟大。”

  “又胡说。”6号美女笑了。

  “如果……”我轻咳两声,“我是说如果,如果妳很晚想出门逛夜市,

  但慧孝和蚊子不能陪妳,那么妳可以考虑我,如果妳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

  “啊?”

  “你刚刚那段话用了四个如果。”

  “是吗?”

  “你肯陪我,我会很高兴。”她说,“一个如果都不必用。”

  “我……”不晓得是因为惊讶或是兴奋,我说不出话来。

  “绣球。”

  “是。6号美女。”

  “我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

  “不管我多晚想逛夜市,你都会陪我?”

  “嗯。”

  “你人真好。”

  “这跟我好不好无关,我只是想陪妳而已。”我说,“如果是蚊子或

  慧孝想在冬天的深夜到街头裸奔,我也只会说:小心别着凉。”

  “你举的例子还是很糟。”6号美女笑了起来。

  “绣球。”停止笑声后,6号美女说。

  “是。6号美女。”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

  “如果我想在喜马拉雅山上吃雪糕呢?”

  “我陪妳冷到不行。”

  “如果我想在撒哈拉沙漠里烤香肠呢?”

  “我陪妳热到发昏。”

  “如果我想在夜市吃超级辣的麻辣鸭血呢?”

  “好。”我立刻站起身。

  “你要干嘛?”她很疑惑。

  “去点两碗超级辣的麻辣鸭血。”我说。

  “不用了。”她拉住我衣袖。

  “不行。”我摇摇头,“不能吃麻辣,以后怎能顶天立地?”

  “哦。”她放开手。

  “妳不再阻止了吗?”

  “因为你说的有道理呀。”

  我硬着头皮,转身往前迈开脚步。

  “绣球。”

  “是。6号美女。”

  “回来吧。”她说,“不要逞强。”

  “感恩。”我立刻回到座位。

  “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

  “我吃着喜欢的食物,而且确定你不会跟我抢,这样不是很好?”

  “妳说的对。”我笑了。

  逛完夜市后,我骑车载她回去。

  我发觉每次载她回去后,她的笑容都会带着满足感。

  “今晚吃太多了。”她笑了笑,“在附近走个几分钟好吗?”

  “当然好。”

  我们便沿着她住的这条巷子来回走了一趟,花了十分钟。

  “今晚又没星星。”回到她住处楼下,她仰起头说。

  “是啊。”我也仰起头。

  “我很喜欢看星星哦。”

  “只要是人,应该都喜欢看星星。”我说,“猴子我就不知道了。”

  6号美女笑了起来,在巷子微弱的灯光下,眼睛更显得闪亮。

  “可惜在城市里通常看不到几颗星星。”6号美女又仰着头,

  “像今晚,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没关系。”

  “为什么说没关系?”她转头看着我。

  “当星星沉默的时候,妳便闪烁。”我说。

  “绣球。”

  “是。6号美女。”

  “谢谢你的赞美。”她笑了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像闪烁的星星。

  我静静看着6号美女闪烁发亮的眼神,没有回话。

  6号美女的眼睛是她身上最美的部分,从认识以来我始终这么觉得。

  从没改变过。

  美女通常是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

  因为外表美丽,内在的一切便容易被美化;

  如果内在也美丽时,外表就会显得更美。

  所以在我眼里和心里,6号美女只会越来越美丽。

  “你怎么不说话?”

  “因为当妳闪烁的时候,我便沉默。”

  “那我不要闪烁了。”

  “这没办法。”我说,“因为妳的眼睛像星星,注定要闪烁。”

  “那你不就得一直沉默?”

  “好像是这样。”

  “好。”6号美女闭上双眼,“这样你就可以说话了。”

  6号美女闭着眼睛,从外套口袋掏出钥匙,然后用手摸索着,

  试着找出大门上的钥匙孔。

  “妳还是睁开眼睛吧。”我说。

  “不行。”她转头笑了笑,“我还想听你说话。”

  “可是我在妳右手边。”

  她再将头转向右边,然后笑了起来,但眼睛还是紧闭。

  即使没有眼睛的加持,她的笑容依旧温暖而可爱。

  “我帮妳吧。”我轻抓着她手中的钥匙尖端,插入钥匙孔。

  “谢谢。”6号美女转动钥匙,铁门便应声开启。

  “妳闭着眼睛怎么上楼?”

  “这个嘛……”

  “睁开吧。”我说,“不要逞强。”

  6号美女缓缓睁开双眼,四周也彷佛渐渐变亮。

  “老天终于开眼了。”我说。

  她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巷子里隐约传来回音。

  6号美女的眼睛是美丽的,笑容也是美丽的。

  当她睁开眼睛露出笑容,那就是美丽的平方,而不只是两倍美丽。

  “晚安。”她笑了笑,挥挥手,“骑车小心。”

  “嗯。”我点点头,“晚安。”

yqy911yqy 發表於 2012-3-1 13:45:27

 她关上铁门,我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我才转身离去。

  虽然男生宿舍没有门禁,我多晚出门或回来都没关系,

  但我以后不能再主动邀6号美女逛夜市,毕竟太晚约她出门不太妥当。

  大概只能被动等她在深夜里想逛夜市而且慧孝和蚊子不能陪她时,

  我才有上场的机会。

  如果逛夜市的人少一点该有多好,那么如何让逛夜市的人变少呢?

  我知道这是个无聊且复杂的问题,但我却认真思考了几天。

  直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出现。

  耶诞时节到了,耶诞夜该如何度过是个伟大的问题。

  情侣通常会去吃耶诞大餐,可惜我和6号美女的关系还谈不上是情侣。

  如果把我当成她的追求者这种角色,那么耶诞夜邀她便很合逻辑。

  但扮演这种角色的人应该会有好几个吧?

  如果她没答应我的邀约,那岂不是表示……

  一想到这,我不禁遍体生寒。

  “你和翁蕙婷要去哪家餐厅吃耶诞大餐?”赖德仁问。

  “我没约她吃耶诞大餐。”

  “啊?”

  “啊什么。”

  “难道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庆祝方式?”

  “没有。”

  “啊?”

  “不要再啊了,我根本没约她。”

  “啊?”

  “喂。”

  “明晚就是耶诞夜了,你在搞什么鬼?”

  “我还不知道该干嘛。”

  “就去吃耶诞大餐啊!”

  “难道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

  “什么叫有意义的事?”

  “比方说捐血或是去公园捡狗大便之类的。”

  “你疯了吗?”

  “快了。”

  “别想太多,约就对了。”

  “可是……”

  “你还想后悔吗?”

  这句话有如暮鼓晨钟,让我下定决心约6号美女。

  我立刻上线,挂在在线等6号美女。

  等了一个多小时,6号美女终于出现,我有些紧张。

  “6号美女妳好。我可以请教妳一件事吗?”我主动先丢水球。

  “请说。”

  “妳耶诞夜打算如何度过?”

  “社团有活动。我是干部,得参加。”

  “太好了。”

  这么晚才打算约6号美女吃耶诞大餐,我自觉可能性并不高。

  虽说不抱太大希望,但如果被她婉拒,那打击就太大了。

  我会胡思乱想她到底跟哪个英俊潇洒的男生在哪间罗曼蒂克的餐厅

  吃着温馨浪漫的耶诞大餐,而且还深情款款互相凝视。

  没想到她竟然有社团活动要参与,这表示她不会跟别人出去过耶诞。

  原来我并不怎么在意是否能跟她一起吃耶诞大餐,

  我最在意的是在这神圣的日子她是否有别的约会。

  “太好了?”6号美女丢来的水球透着疑惑。

  “不,我的意思是好可惜。”我这种心思可不能跟她说,

  “原本我想约妳吃耶诞大餐。”

  “这确实是好可惜呢。”

  “那我先跟妳说声耶诞快乐了。”

  “你可以明天再跟我说。”

  “明天?”

  “因为我又有了莫名其妙的预感。”

  “什么预感?”

  “我们明天会见面。”

  “真的假的?可是明天我们应该不太可能会碰面啊。”

  “你似乎不信?”

  “这……”

  “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们明天碰面了,你要怎么办?”

  “我就叫妳6号美女姊姊。”

  “好。:)”

  24号这天,天才刚黑不久,整层宿舍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我下楼到餐厅吃晚饭,餐厅里也是很冷清。

  有女朋友或者是有喜欢的女孩的男生,这时大概都在外面的餐厅。

  赖德仁就是如此,他带着小倩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吃耶诞大餐。

  至于其他人,大多数是一群朋友相约去狂欢。

  在这种时间还选择留在寝室的人,

  大概是将来会发明艾滋病毒的疫苗或是控制核融合理论的伟大人物。

  在寝室可以隐约听到校园内传来的歌声和笑声,我渐渐待不住了。

  下楼到校园内闲晃,到处是挂着闪亮灯饰的树,有种宁静祥和的美。

  我不禁想着,如果能和6号美女就这样走着,那该有多幸福。

  然后我被一阵笑闹声所吸引,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体育馆。

  这里有宗教哲学研究社和信望爱社合办的耶诞晚会。

  一走进体育馆,发现里面热闹得很,应该有两、三百个人吧。

  天花板拉满长长的线,在线系着一闪一闪的五颜六色小灯泡。

  舞台边还有一棵四公尺高的耶诞树,树上也缠绕着闪亮的灯。

  舞台上有表演,唱歌或演短剧之类的,观众可以坐着,

  也可以随兴走动或聊天,整体的气氛很欢乐却不杂乱。

  我舀了杯鸡尾酒,拿了些点心和一根棒棒糖,然后靠在墙上看表演。

  偶尔有人经过我面前便跟我说声耶诞快乐,我也会回了句耶诞快乐。

  鸡尾酒还不错,很香甜又带着淡淡的酒味,值得再来一杯。

  当我又拿着长长的勺子舀起橙色的鸡尾酒时,听见背后有人说:

  “别光喝鸡尾酒,应该喝点冰红茶或冰咖啡。”

  我回过头,竟然看见露出微笑的6号美女正站在我身后。

  我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勺子滑落,溅起一片酒花。

  “你还会怀疑我的莫名其妙预感吗?”6号美女笑得很开心。

  “妳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我的社团活动呀。”

  “这不是宗教哲学研究社和信望爱社合办的活动吗?”

  “是呀。视听社是协办社团之一,主要支持一些器材。”

  “原来如此。”我说,“那妳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呀。”她说,“我说过了,这只是莫名其妙的预感。”

  “妳实在太厉害了。”

  “还有呢?”

  “妳的莫名其妙预感真是神奇。”

  “还有呢?”

  “妳好伟大。”我毕恭毕敬,“6号美女姊姊。”

  “乖。”她笑了起来。

  “哇,轮到我们视听社演短剧了。”她看了台上一眼,

  “我该准备上台了。绣球,你别急着离开哦。”

  “妳演什么?”

  “天使。”

  6号美女说完后,便朝舞台跑去。

  我往舞台走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两分钟后,她们的短剧登场。

  6号美女换了一身白色的服装,背后还装了一对白色翅膀。

  这出短剧在演什么我不清楚,演了多久我也没概念,

  因为我的视线只专注于6号美女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对白。

  当她的白色翅膀正对着我时,那对白色在我眼里逐渐晕开,

  最后扩散至整个瞳孔。

  “我是天使。”台上的6号美女这么说。

  短剧演完了,下台后的6号美女已脱下戏服和翅膀。

  我朝她招招手,她发现了,便快步朝我走来。

  “我演得如何?”

  “妳本来就是天使,根本不需要演。”

  6号美女笑了笑,然后从外套口袋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你的耶诞礼物。”她伸手递给我,“耶诞快乐。”

  我接下后只觉得很轻,低头看了看,这东西被彩色包装纸包着。

  “你可以拆开。”

  “是。”我拆开后发现是一双深绿色的手套。

  “冬天骑机车时,戴着手套会比较温暖。”

  “谢……”我几乎说不出话,“谢谢。”

  “喜欢吗?”

  “嗯。”我用力点头,“很喜欢,也很实用。”

  “那就好。”

  我突然想到也该回送她耶诞礼物,但身上只有刚刚拿的一根棒棒糖。

  “我只有这个。”我很不好意思,将棒棒糖递给她,

  “愿妳所有的压力像棒棒糖一样,越舔越少。”

  “谢谢。”6号美女笑了。

  “6号美女姊姊。”

  “是。”她笑了,“绣球。”

  “不知道天上的天气情况如何?”

  “你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妳是天使啊,这问题当然只能问妳。”

  “天上的天气很好,既不会下雨也不会下雪。”6号美女笑着说,

  “不过因为高,空气比较稀薄,有时呼吸会显得困难。”

  “那我应该送妳氧气筒才对。”

  “嗯。”6号美女点点头,“那东西很实用。”

  “6号美女姊姊。”

  “又想胡说什么?”

  “妳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就知道。”6号美女笑了。

  这场晚会在11点左右结束,我和6号美女一起走出体育馆。

  体育馆外几棵缠绕着闪亮小灯泡的树,依旧一闪一闪发亮。

  两小时前我还在幻想着和6号美女并肩走着,两小时后美梦就成真。

  虽然走到她停放脚踏车的地方只有50公尺,但这已经够幸福了。

  “小心骑车。”我说,“晚安。”

  “嗯。”6号美女点个头,“晚安。”

  6号美女往前骑了20公尺后,突然回转,又骑回来。

  “你还没跟我说耶诞快乐呢。”她说。

  “真的吗?”我很不好意思,“抱歉。”

  “还是没说。”

  “喔?”我赶紧说,“耶诞快乐。”

  6号美女笑了笑,挥挥手后又骑车走了。

  6号美女的背影消失后,我静静看着校园内闪亮的树。

  对我而言,今晚能看见她,勉强可以算是一种奇迹;

  但对她而言,应该只是莫名其妙的预感。

  虽然心里还是存着怀疑,但也不得不对她的莫名其妙预感觉得神奇。

  或许6号美女真的是天使,毕竟她刚刚在台上也说了,她是天使。

  所以我在耶诞夜里遇见了天使,并清楚看见天使的白色翅膀。

  圣诞节过后一个礼拜,便是另一个伟大的日子——元旦。

  这几年“跨年”这件事好像越来越伟大,各地都有盛大的跨年晚会,

  而且涌入人数的最小单位通常是“万”。

  不过我不必伤脑筋,因为6号美女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所以跨年晚会她应该不会感兴趣。

  也许跨年对她而言,只是跨过一个新的1月而已。

  她跟我已跨过12月,要不要再跨1月应该不是那么重要。

  至于我,也不想跟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倒数计时迎接新年。

  因为每当看见人们对旧的一年没有丝毫眷恋,

  只期待新年到来的瞬间以便高喊新年快乐时,我就会觉得有些失落。

  为什么没有人在跨年夜里高喊:新年不要来?

  难道都没有人希望时光停留在现在、不要继续向前?

  12月31号晚上,还不到十点,赖德仁已经整装待发。

  “一起去市政府的跨年晚会吧。”他说,“太晚可能会挤不进去。”

  “我不想去。”

  “啊?”

  “啊什么。”

  “难道翁蕙婷想去别的地方跨年?”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问她。”

  “啊?”

  “不要再啊了,我没约她一起跨年。”

  “啊?”

  “喂。”

  赖德仁丢了句莫名其妙后,便离开寝室载着小倩去跨年。

  对我而言,在户外低温寒风中跟几万人挤在一起高喊10、9、8……

  才是莫名其妙。

  十点过后,整层宿舍又变得冷清,搞不好比耶诞夜还冷清。

  在这种时间还选择留在寝室不出去找地方跨年的人,

  仍然是将来会发明艾滋病毒的疫苗或是控制核融合理论的伟大人物。

  我想先去洗个澡,用干净的身体迎接新的一年。

  走到浴室门口时,才想起这几天宿舍烧热水的锅炉出了点问题,

  热水只供应到九点半,但现在已经超过十点半了。

  打开莲蓬头试了一水温,果然没热水,而且水几乎是冰的。

  记得高中国文老师说过文天祥的《正气歌》有股伟大的力量,

  念完一遍后全身会充满浩然正气,半夜经过乱葬堆不会被鬼魂骚扰、

  冬天洗冷水时根本不会觉得冷。

  《正气歌》我背得滚瓜烂熟,便决定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打开莲蓬头让冷水当头冲下。并高喊: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正气歌》念到一半,我终于忍不住了,打开淋浴间的门大叫:

  “救——命——啊!好——冷——啊!”

  整层宿舍空空荡荡,只有我凄惨叫声传来的回音。

  怎么办?洗头洗到一半,洗发精都抹上了。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洗,好消息是头皮已冻得僵硬,不必刻意硬着头皮。

  我啊呼呼、哇噜噜、啦呜呜乱叫,四肢也乱抖乱跳像三太子上身,

  不过几乎没什么用,我还是冷到不行。

  终于洗完澡,我赶紧擦干头发和身体,手忙脚乱穿上衣服。

  打开淋浴间的门,发现外面的世界还在,我不禁庆幸:还活着真好。

  回寝室后发觉我的声音竟然变高了,唱郑怡的《月琴》应该没问题。

  等脑袋回温、手指可以正常活动时大约是11点左右。

  我打开计算机,上线晃晃。在线的使用者好少,大概都出门跨年了。

  逛了半小时后觉得无聊,打算下线时刚好碰到6号美女上线。

  “嗨,绣球。”6号美女先丢来水球。

  “是。6号美女”

  “你没出去跨年?”

  “嗯。妳也没打算出去跨年吧。”

  “我不跨年的。反正每个热烈欢迎的新年,终将被迫不及待送走。”

  “有道理。”

  “那么你打算干嘛?”

  “不干嘛。不过刚刚洗了个冷水澡。”

  “你好厉害。”

  “不是好厉害,是好惨。锅炉有点问题,九点半后就没热水。”

  “我以前住宿舍时偶尔也会碰到这种问题,所以我搬出来了。”

  “妳好伟大。”

  “又胡说。:)”

  “妳们在天上时,跨年吗?”

  “天上是不跨年的,跟宇宙中其他高等生物一样。”

  “是吗?”

  “对于宇宙中其他高等生物而言,也许他们的生命以千年计。当人类

  因为新的一年到来而high到不行时,他们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

  “原来如此。”

  “有些昆虫还跨天呢,因为寿命只有三个月。每当新的一天到来时,

  牠们也会倒数计时,跟人们一样。牠们一生中跨天的次数也跟人们

  一生中跨年的次数相当。”

  “照妳这么说,有些昆虫甚至会跨时,因为牠们只有三天寿命。”

  “你说的对。”

  “6号美女。”

  “是。绣球。”

  “妳到现在还怕锅子?”

  “没错。:)”

  “你为什么不跨年呢?”6号美女又丢来水球。

  “我对即将逝去的这一年依依不舍,恨不得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年。”

  “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一年里认识了妳,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年。我怎么

  可能高高兴兴送走它?”

  “如果你这么想,那么旧的回忆会永远存在。而新的一年,可能会有

  更多更美好的回忆等着开创。难道这不值得高兴吗?”

  “6号美女。”

  “是。绣球。”

  “妳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又来了。”

  窗外突然传来烟火裂空的声音,我低头看了看表,果然是12点整。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和6号美女几乎同时丢出水球。

  “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跨年吧。”6号美女的水球。

  “嗯。而且不必跟人挤、不会受寒,也没有身心受创的机会。”

  “身心受创?”

  “去年跨年夜,有个男子脱光上衣并在背部写上:请嫁给我吧,然后

  向女友求婚。结果被拒绝,回家后他又感冒,这就叫身心受创。”

  “新的一年里,我祈祷你举的例子不要老是这么糟。”

  “我尽量,也请妳继续包涵。”

  “我也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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