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的自诉

ENOU多罗

淡淡一笑...
掌声飘过。

sapman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只雪纳瑞，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宠物狗。性别，公。汉族（这一点随我主人）。至今未婚，按照我们狗的寿命来换算，我这个年纪相当于你们人类的中年时期，大龄青年苦啊！当然我们狗也不例外。我的男主人在区政府的办公室里做一名文员。对他我不是太了解，因为我的大多数时间是和女主人在一起的，她经常会带我出去散步。或者还会带我去隔壁楼的欣欣家玩，对了，欣欣是一只狗的名字，和我不同的是，她是一只吉娃娃。毫不避讳地说，我是很喜欢欣欣的，她也明白我的心意，不过一直没有答应我的追求。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生物，一旦涉及到两性之间的爱情关系时，总是雄性得主动去追求雌性。欣欣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雌性好比是取款机，而雄性则好比是储蓄卡，你见过有取款机主动去寻找储蓄卡的吗？只有储蓄卡有需求了才会找到取款机。而储蓄卡里的钱好比是他们俩的孩子，虽然取款机孕育了这个孩子，但他的姓氏终究还是跟随储蓄卡的。在这点上雌性吃了亏，所以雄性多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我被这个比喻惊得呆如木“狗”。
　　女主人今天一大清早就带我去菜市场了，看她的架势，非要把菜市场搬空了不可。我心里暗暗窃喜，这就意味着今晚我可以大饱口福了。晚饭桌上的菜多得整个桌子都放不下，我站在桌腿旁，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盘子，巴不得掉几个菜下来。只是通常男主人坐的地方今天坐了一个领导摸样的人，领导身份是我根据他的脑门的亮度猜出来的，我从他反光镜似的额头上看到了男女主人脸上堆满的谄笑。这样的笑容让我马上想起了阿虎和阿龙见到欣欣时脸上阿谀奉承的表情。阿龙是一只日本狆，光是他的种类就足够让我心生厌恶，更何况他还是我的情敌。而且他也住在我们小区。阿虎是一只四处流浪的土狗，最近从阿龙那里得了点好处，就联手和我争抢欣欣。两人甚至还结拜拜了把子，把名字也改的和双胞胎一样。这时饭桌上的三人已经酒足饭饱，男主人在恰当的时机拿出了一个灰色的信封塞进了领导的黑色皮包里。动作很隐蔽，不过足以让他看到。这个信封我见过，前天我还见到女主人将厚厚的一沓红色的毛主席头像塞进了里面。吃过饭那位领导在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上摸了几把，起身执意要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现在正是干部竞选的非常时期，为了避嫌，他不方便在家中多留。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在男主人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说，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之后我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两人会意的笑。
　　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富足了。以往我的一日三餐只是吃主人的剩饭剩菜，或者多加一点狗粮。现在我的“皇家狗粮”已经满满当当的堆了四五袋，还有各式各样的罐头。除此之外，还有妙鲜包，花式各样的饼干和香肠。另外，我的外套也增添了不少，女主人还特别细心地在我的脖子上配了一条黑色的蝴蝶结，绅士味十足。欣欣往我家跑的频率也比以前翻了一倍，每次来总要趴在我的那只之前她总说有异味的碗边和我共进晚餐，饭后甜点自然也少不了，欣欣每次都是把肚子吃的滚圆滚圆，打着饱嗝回去的。我明显地感觉到，欣欣的看我的时候狗眼里多了几分暧昧。哦，不对，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应该叫抛媚眼。
　　当然，不只是欣欣，还有阿龙和阿虎，当我愿意把自己的零食和狗粮分给他们时，他们的态度比男子体操空中转体七百二还要转得快。不光将欣欣拱手相让，见面还哥长哥短的，叫的我很是受用。前几天他们俩还将一只试图欺负我的流浪狗咬的遍体鳞伤，自然我对他们俩的这种做法非常不屑，因为之前他们也曾像咬这只流浪狗一样咬过我。
　　晚上家里又来人了，是一个小青年，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不断冲着男主人点头哈腰，递烟送水的。这副样子马上让我想起了和我们同类的哈巴狗。今天的饭桌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丝毫看不出家里多了个人，我不禁想起了那天那位领导来家时饭桌上的情形。女主人迫不及待地拿着眼前的这位小青年送来的化妆品跑进了房间在自己的脸上进行化学实验。男主人还是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右手的四只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桌面，嘴里叼着牙签，若有所思。相反，那位小青年则显得局促了许多。背挺得和小学生听课一样笔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用手抓着裤子。我照例蹲在原地等着两人用完了饭菜，男主人的脸上面露难色，放佛被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困扰着。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李，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时期，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那个被称作“小李”的年轻人恍然大悟的样子，从衣兜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子上，我看到他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卡掉进了菜里面。他只说了简单的几个字，那个，密码是您的生日。男主人将卡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了半天，脸上的肥肉立马堆成了一朵花，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的姿态，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说，这也好，我帮你拿着这个多和上面走动走动，也让他们通融通融，说不准这事还真就能办成了。我想起你们人类在骂人的时候爱说的一句话：脸变得比狗脸还快。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的脸变得明显没有男主人快。我对男主人的崇拜不禁又加深了一层。那位小李听了之后顿时舒了一口气，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劳您费心了。说罢就起身告退。
　　我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里的各种狗粮和零食之类的东西我已经吃腻了。女主人现在更多的是直接给我买整条熟鱼或者烧鸡，欣欣经常和我共同享用完这些之后，兴高采烈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我不禁觉得有点惭愧，说实话，能干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主人。你们人类总喜欢说的一个成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非常有道理的，而且现在不光我在天上，邻居家的犬也着实跟着风光了一把。我原来的那个狗屋现在已经整整扩大了一倍，宠物狗的各种玩具已经在我的小屋里堆积如山。家里新来了个保姆，把我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次出门，我都打扮的像个盛装出席盛大舞会的王子。欣欣总会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后面，而且我的小弟除了阿龙和阿虎之外又多了三只宠物狗，他们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是十分享受在这么多狗簇拥之下的生活。他们众星捧月般地依着我，顺着我，这样的感觉就仿佛是我置身于一个热气球之中，这个热气球不断地上升，上升。不过，我担心的是，升的越高，摔得越疼。这样的情形让我自然地联想到那天那位来我家吃饭的小青年。
　　有时候，狗和狗之间的这点狗事和人和人之间的那点人事是完全一样的。
　　女主人和男主人吵架的那晚吓得我一夜都没有睡。那晚我吃过晚餐，刚刚在外面和欣欣散完步回来，见到主人的卧室的门紧锁着，而且不断地从门缝中传来呀呀咿咿的声音。我简单地运用了一下男性特有的发散性思维，就明白了里面是怎么回事。心里还顺便嘲笑了一下男主人，虽然大家都属于男性，有时候雄性激素分泌旺盛是很正常的，不过，至少还是不要让自己的下半身控制了自己的下半生。门开了的时候，我照例跑进屋里去找女主人，今天已经一整天没有见过她了。谁知我刚刚进去，就被男主人一声呵斥给轰了出来。我惊慌失措地溜进了自己的小屋，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因为我看到床上的那张面孔不是女主人。之后我就听到了开门声，女主人的尖叫声，厮打声和哭泣声。我整晚都被吓得呆在自己的小屋之内，战战兢兢地等待天明，我甚至担心男主人会一气之下将我从小窝里拖出来杀了吃肉泄愤。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的女主人。准确的说，是没有见过以前的女主人，因为新的女主人一茬接一茬地换。或许她们根本不是我的主人，只是男主人手中权利与金钱的附庸品。不过，对于这些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每天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毕竟人生苦短，其实这句话放在狗的身上更加合适，因为狗的生命要比人的生命短的多了。我尽力做到“今朝有酒今朝醉”，除了在每天深夜会想念一下之前的那个女主人。
　　事实证明，我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男主人被警察带走的那天我正在附近的公园和欣欣散步，回到家中的时候，我只看到我的东西被翻得满地都是，心里不禁抱怨这群警察素质的低下。之后，那里就换了新的主人，自然我也成为了一只流浪狗。
　　我知道祸不单行，但是我没想到这次的祸是是三人行。我落魄了之后，阿龙和阿虎狠狠地鄙视了我一番，而且离开之前还不忘将尿撒到我的头上解气。更让我心寒的是，欣欣也和我分手了，理由倒是很真实，她淡淡地对我说，你都没钱了，我还跟着你干吗？难不成你要跟着我吃软饭？分了吧！我面无表情地答应了。
　　又是一个夜凉如水的夜。起风了，我在这夹杂着市侩味的寒风中感慨着人生无常，“狗”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