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里的美好 - 比思論壇

时间倒退回1937。那一年，卢沟桥事变了，日本侵华了，传说中的抗日战争拉开了序幕。那一年，对中国来说，到底是灾难的开始！就现今而言，这无可厚非是个重中之重的必然的转折。在当时来说，这却实实在在地成为了中国人的一个噩梦，一个毁灭性的灾难。当然，我提到这些，并不是要对着这沉重的历史作出什么真知灼见的长篇大论。而是因为我口中的她便是如此不走运，出生在那一年的江苏无锡，邂逅了这个多事之秋、、、、、、

　　那天的月亮没有露头，还了这世界一片纯真的底色。在这嚣张的星球里存活的不断变得越来越嚣张的生物们，难得在此刻沉了下来，天和地睡得酣甜。这个时候，我要让‘锡山’闯入你们的脑中，那是一个不可能在地图上找得到小土丘。这小土丘脚下有一个坐落着百十户人家的小城叫‘锡城’，我们可以站在锡山顶俯瞰整个锡城。不过，我们看得到的恐怕也只有屋顶、错落有致的屋顶；所谓的错落有致便指有大小错落，新旧错落，还可看出有贫富错落，气质错落。

　　在这小城的中央扎着一座四合院，古老而不乏书香门第的气息，那青瓦白墙飘着一股子雅香，也看得出这人家的精致典雅。正当我们沉醉在这怡人的气质时，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夹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空灵、惊醒了鸟儿。这声音来自青砖百瓦之内。这四合院是今夜这小城唯一里庭外院，灯火通明的庭院。为了迎接这小生命的到来，家里上下五十多口人，彻夜未眠！

　　“是个女娃，老爷！是个女娃，快来看。”穿红戴绿的奶妈抱着一粉红的肉团，满面喜气的向外招呼。这架势，倒像是这婴儿不是个婴儿，而是个待嫁的姑娘。

　　这时，木门应声而开，从屋外快步走入一位老态龙钟的长者，约莫六十出头，身穿一身蓝色长袍。此刻，她因激动，双颊微微泛红，两眼神采奕奕。“快，快，给我瞧瞧我的宝贝孙女。”这位便是这宅子的当家人，城里有名的学者潘云。紧随他身后的就是这女娃的父亲，潘云最小的儿子潘雨。可这父亲似乎不太欢喜，过于沉默。他想要的是个儿子，可以替他接管这庞大家业的男丁。据说，这女娃出生前，有个老和尚告诉潘云：“你们这一胎如若是个女孩，就千万好生照料，这女娃可是旺门户的呀！”迷信的思想根深蒂固，潘云对这话深信不疑。而他的儿子潘雨却不以为然。

　　潘泉娣四岁，潘云抱着她上山去庙里还愿。别看这女娃才四岁那么丁点，讲起话来老头老脑。小嘴巴一嘟，嚷嚷道：“我才不要去谢和尚，不要不要，和尚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可最终还是被强行带到了山上庙里。小孩子的话再有理老成，也是没有分量、可忽略不计的。

　　当她站在庙堂前，面对着巨大的弥勒佛，显然被怔住了，他站在弥勒佛的脚边，努力扬高小脑袋，小嘴微张惊叹道：“爷爷，菩萨都这么大吗？”接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看看爷爷，转头再看看弥勒佛，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最后，恍然大悟般的宣布她所得出的结论：“哦~~原来爷爷就是弥勒佛啊！”潘云被她天真的语言惊得哑口无言。可他不知道，这并不只是一句天真的童言，这个想法一直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了一辈子。成了她一生的信仰、、、

　　很快，潘云对潘泉娣的宠爱可谓人神共愤。要什么给什么，天上的星星只恐不够摘。因此，到了潘泉娣五岁的时候，已成为了一个被宠坏的温室花朵。吃饭时，潘泉娣的坐席是八仙桌中央，瞟到不爱吃的盘子，就伸出肥肥的小脚丫直接一脚往地上踹去。被她父亲潘雨看到是要责备她的。但小小年纪的她便能分辨家里的主次地位了——‘我怕父亲，父亲拍爷爷啊！’于是，每当父亲要开骂时，他就会去寻求爷爷的庇护，爷爷对她来说就是保护神、像锡山一样伟大的存在。

　　当潘泉娣到了六岁，能独立出去晃荡的时候，全城的人都知道，潘家有位小小姐，叫潘泉娣；全城人都知道，潘云极其溺爱这位小小姐。同时全城人也都知道，潘家小小姐虽然人长得水灵水灵，脾气却不怎么动人。还有一件事全城人都知道的事儿，就是潘家小姐喜欢吃牛肉，小城里所有卖牛肉的商铺，她肥头大耳的奶娘都领他去过。总之，她似乎是成了小城里热门的话题，不过奇怪的事是大家似乎挺喜欢这位潘家小小姐，也愿意迁就她。毕竟，没有人会跟一个小孩闹脾气，况且，自古长得可爱又水灵的小孩，就很难让人有拒绝的能力。这样，她就真正成为众心捧月了！

　　潘泉娣行年七岁，她的母亲久病初愈。母亲是在生他的那一年体弱才烙下的病根。久隔七年才完全康复。此时，想要男孩的父亲潘雨，急不可耐的想为家里添一男丁，于是跟妻子商量起来。可无巧不成书，正在那个时刻，潘泉娣趴在父母屋外的草地上与蛐蛐奋斗。于是，这一段便被小小的潘泉娣窃听了去。顾不上跟蛐蛐斗气，她哭着喊着第一时间跑去跟爷爷告状：“爷爷，父亲母亲不喜欢毛毛，他们要生小弟弟，把毛毛丢掉。”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看得潘云满腔心疼，转而气愤难当，牵着潘泉娣闯到潘雨夫妇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将他们一顿教训。潘雨虽愤懑，但他向来孝顺，也不敢与父亲顶嘴，只是对潘泉娣略带抱怨。

　　走到八岁，我们不禁感叹：要是她的人生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可谓顺者天妒之。可这样的完美生活最终只能坍塌、粉碎，随风沉入距离无锡万万里的密西西比河，将前世今生隔绝成两个世界、、、、、、

　　1945年，中国抗日取得胜利，举国沉静在一片激昂的歌声里，这个小城里的人们更是用锅碗瓢盆奏出了欢快的音符。此时，没有人记得曾经他们所热议的潘家小小姐，甚至没人记得潘家这个破败的老宅。历经这8年的抗战，潘家实则早已外强中干，潘云依靠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撑了潘家八个年头。最终，抵不过岁终的悲哀，萧萧然撒手人寰。但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嘴角是带着向上的弧度的。流泻出深深地满足与自豪。他让他的宝贝孙女在硝烟里盛开的如此美好！

　　八岁，在那八年，有几个孩子能拥有那么顺畅平安的童年。后来的后来，当潘泉娣想起这几年的时光，更加确定爷爷是弥勒佛这个‘事实’。

　　即使硝烟再肆虐，尘土再嚣张，只要有心守护，就能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盛开。等老了，想起时，这些美好总能以夕阳的名义染红大海和天空，染红这世界的角角落落！